天色仍然未亮,幽寂的夜色笼罩了衍都的大街小巷,四周均是看不清轮廓的一团黑黢影子,偶有一点稀疏的灯火,发出一点照亮寸地的微光,也似乎要消融在这四处都是魑魅魍魉之影的黑色里。
徐熙风和剩下的三四个蓝衣人一路潜行,在衍都的街头巷尾一路辗转,迂迂回回,才躲过了暗中跟踪的视线,于天色微亮之时,到了白木姚和青影之前落脚的那一处破旧无人居住的宅院。
但此时的宅院,已是付诸于一片大火的残垣断壁,此时只剩下幽暗火光和不断上升的袅袅烟尘。
“糟了,主人他们”众人有些傻眼,接着,便是满脸的悲哀。
徐熙风望着这漆已烧得面目全非的院落,神色有些沉痛,“白叔,我们来晚一步了。”
正当众人沉浸子在悲伤难过之时,突然一人兴奋地道,“看,梅花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一面烧得漆黑的土墙上取下一枚梅花针来,“这是主人他们留下的。”
“看来,主人他们逃离了出去。”接着,有人颇为振奋地道。
徐熙风微微松了一口气,今日此番行动,便是为找到白木姚,他真不希望白木姚出事,不然便对不起司徒南芸的所托了。
“既然这是白叔他们留下的记号,一来是向我们报平安,二来也是告之他们的去向,料想这些记号不止一处,我们沿着这些记号寻去,定能找到他们。”他看着众人道。
于是一行人沿着这些隐蔽的记号寻去,一个时辰之后便到了一处四面都是高高围墙的空旷之地。
徐熙风皱了皱眉,“此地四面都是高墙,如果有埋伏,我们很难逃出去。”
正说着,突然数枚暗器朝着几人飞了过来,众人面色一惊,暗道不好,果然重了埋伏之时,发现那射过来的暗器为梅花针,心中转惊为喜,刚才紧绷的心弦也随之开始放松下来。
“是主人主人他们果然在这里!”有人一马当先嚷了出来。
这话音刚落,三个身影便从高墙之上飞落下来。
众人定晴一看,果真是白木姚、青影和白离三人。
“主人”这几名蓝衣人高兴地迎了上去。
“看来你们发现了我暗中留下的梅花针,寻至了此处。”白木姚道。
“亏得主人给我们一路留下来了梅花针,不然,我们也难以寻至此处,并与主人汇合。”其中一个蓝衣人道。
“刚才是一场误会,我们以为到来的人,是严玉骏或者是史以鉴的的人马,所以,刚才情急之中发出了梅花针。”白离略微向前一步,看着徐熙风道,“冒犯了徐公子,还请见谅。”
徐熙风笑笑,“无妨,这四面光秃秃的青墙,是个极好设伏的地方,要不是梅花针,我们也不敢轻易确认便是你们。”
“白叔,此地不宜久留,严玉骏的人马和十殿阎罗人立马会找到这里来,我们先进去再说。”
青影出声提醒道。
闻言,徐熙风和身后的蓝衣人略略有些惊讶,这四面都是青愣愣,光秃秃的墙,何来这“里面”一说?
只见青影在一面墙上敲了敲,随着一道颇为沉重的嗡嗡声响,一道墙面突然向着一旁缓缓移动,现出一个两三米宽的通道出来。
“白叔,诸位,我们一起进去吧。”他道。
一行人进了里面,后面那堵墙缓缓合上,里面虽然幽暗,但有灯火照亮,行走还是较为方便。
“这条通道一直通向惠民药堂的密道,我们便可从那直接出了衍都,到达衍都东郊外的青草坡了。”
“如此终于摆脱严玉骏和史以鉴的那些人了,我们可以安全无虞地出了衍都。”
众人情绪颇为振奋起来。
徐熙风在外面之时,便已看到白木姚三人神色颇有些疲惫憔悴,衣袍上也留下深浅不一的刀剑之痕,形状很是狼狈,便知他们此前也定是经历了有一场恶战,遂道:“白叔,看来你们遇上了严玉骏的人马或者史以鉴的人马,并与之大干了一场,然后逃离至此。”
白木姚遂将遇见青影,将之救出鬼煞人的包围圈,然后一路逃至一个僻静的久无人居的一所民宅,后又从严玉骏的信中得知绿袍的所在,于是将计就计,便派白麟等人前去暗杀绿袍,他和青影以及白离三人,为了拖住严玉骏人马的视线,好为白麟他们赢得时机,与他们纠缠在了一起,灭了这些人之后,又突然撞上了史以鉴的十殿阎罗人,对方人手较多,强拼对他们不利,遂设计诱敌深入,困之以大火,才侥幸从他们的手中逃脱出来的经过,略略道了一遍。
“不过,虽然这一战打得颇为艰辛,也死了不少兄弟,但我们这一次灭了绿袍,总是不虚此行了。”白离补充一句进来。
他们已收到了白麟的讯号,告之绿袍已死。
“不错,现在衍都均在严玉骏和史以鉴他们父子二人的掌控之中,他们已把这衍都围得铜墙铁壁一般,我们势单力薄,这次能杀了绿袍,还能从他们手中逃脱出来,已是一件幸事了。”徐熙风接着道。
“所幸我们安全撤出衍都,不过,以后对付他们得作长久之计了。”白木姚眉间带着一抹幽深之色。
这一次白麟已经暴露出来,还有围困他们的十殿阎罗人,这些人曾经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自然也熟悉他的武功套路,史以鉴要猜想出白麟幕后的主使之人是他,并不困难。
只怕以后,史以鉴会撕破这层脸皮,与他公然对抗,到那时,小木庄便保不下去了。
他想到这里,眉头略微簇起。
青影一脸沉寂,想起三个月前,林悦岚将风宗交给他的嘱托,如今风宗却在与严玉骏和史以鉴的几次作战中,接连失利,损失惨重,还不得已放弃了衍都,虽然敌我力量悬殊,造成了今日这一局面,但总归是负了他的嘱托,心里有些愧疚,故而一路上不曾言语。
听闻白木姚的话,他手指逐渐握紧,“我们只是暂时撤出了衍都,终将有一天,我们还会杀回来。”
白木姚神色间带上了杀伐之气,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还会杀回来。”
四个时辰前,一轮清幽满月挂于苍穹之上,静静地将万道银辉撒向小木庄。
司徒南芸等了一天不见白木姚回小木庄,不由得暗暗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徐熙风叫她不用担心,但直觉告诉他,白木姚一定是有什么事去了衍都,而且还遇到了麻烦,要不然,他一定不会离开小木庄这么久,还未回来,而且,如果只是要出远门,也不会一声招呼不打便走了,他走得这么匆忙,定是有急事,且走得这么急,又还不让她知道,这事肯定不同寻常。
这么想着,她心里越加担心下来。
她敲了敲徐熙风的房门,此时,徐熙风刚刚沐浴完,听到她的声音,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汽,急急地披上一件中衣便出来了。
“芸儿,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熙风,你老实告诉我,我爹白木姚他去了哪里。”司徒南芸认真地看着他道。
“芸儿,你就是为这事而来?我说过了,白叔他武功高强,鲜有敌手,他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徐熙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熙风,现在都快亥时了,他还没有回来,定是遇到危险了。他要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会于心不安的,他对我和我的孩子付出太多了,我不希望他有事。”司徒南芸的眸子略带乞求地看向他,“我知道熙风你一定知道他的去向,所以,不要再对我含糊其辞了,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芸儿我”徐熙风嗫嚅着,触上她那焦灼又略带乞求的目光,心中的防线顷刻间崩塌,那个坚守了一整天守口如瓶的想法在她这样的目光中,不知不觉卸甲投降了。
他沉吟了一会,“芸儿,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告诉你。”
“什么条件,你说。”司徒南芸不假思索地道。
“你只能乖乖地呆在小木庄,去找白叔的事情交给我。”徐熙风道。
司徒南芸脸上犹疑一阵,“好,我答应你。”
“风宗遇到了危险,白叔去衍都助他们一臂之力了。”徐熙风随后将始末道了出来。
司徒南芸的眸色动了动,因为被瞒在鼓里,那里面的哀怨之色显露出来。
“芸儿,白叔他怕你担心他,也不想让你遇到危险,所以,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更是叮嘱我更不能让你出了小木庄,我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所以,我也赞同他这么做,没有将这些告知于你。”
“芸儿,你要怨就怨我吧。”最后,徐熙风又道了一句。
“熙风”司徒南芸微叹了一口气。
“现在,我违背白叔的承诺,将他的去向告诉了你,所以,接下来,”徐熙风目光看向她,“去衍都找回白叔的事情,就交给我。”
“可是熙风你一个人也很危险,我不放心。”司徒南芸摇了摇头,脸上迟疑着。
“芸儿,我会平安归来,也会将白叔安全无虞地带回小木庄,你要相信我。”徐熙风轻拍着她的肩膀,保证道。
“好吧”司徒南芸终是点了点头,“可你要答应我,你们二人都平安归来。”
徐熙风温润而坚定的眸子打在了她的脸上,“芸儿,对于你的要求,我从来没有食言过,不是吗?”
“还有,如果你们第二天卯时还未回来,我便去衍都找你们。”司徒南芸接着又不容置疑地补了一句进来。
“好,我答应你。”徐熙风觑见她眸里的坚持时,无奈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