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走出包厢，手上湿哒哒的一片。

她想着往外套一抹算了，边上伸出只手来制止了她。

她抬眼一看，是陆缘。

张开手掌给他展示自己的战利品，笑着炫耀：“你看！手粘粘的，难受。”

陆缘知道她爱干净，转了一圈没找到抽纸，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T恤上一抹，低声说道：“好了。”

金玉神情愉悦地靠近了他：“你怎么来的那么快。”

陆缘本来打算睡了，在床上接到了花孔雀的来电，接起来却是他朋友的。

吴桐在电话那头说明了情况，然后他骑着摩托找了过来，其实他在这等了一会，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发现。

金玉以为他刚到呢，没想到男人一路抄小道飙过来的，比她估计的时间早了很久。

陆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上下看了一眼，女孩子就手上湿湿的，其他倒是没有异样。

抓着她手就往外走去：“来接你回去。”

金玉看着他沉默寡言的样子想起来刚才陈梦石说的话。

小时候那个不爱说话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的陆缘，被孤立和被排挤的陆缘都出现在眼前，和眼前这个高大强壮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她的心隐隐作疼，因为今天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直观感受到了，陆缘小时候的样子。

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看他动作麻利地戴上头盔，她又小心眼地想起来了之前的事情。

陆缘拿出备用的头盔要给她戴上，她偏过头去。

赌气说道：“我不戴，除非你说明白两个是怎么回事。”

陆缘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她说的两个是什么，拿着头盔的手悬在空中，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

金玉重复了一次：“你上次在我家说的，两个是怎么回事。”

陆缘想起来了。

他皱起的眉头渐渐展开，却一时之间如鲠在喉，不太敢去想女人为了这个问题介意了这么久。

难怪烧烤那次她对自己的话都少了起来。

他如释重负吐出一口气：“确实只有两个，我就给你和白净拎过鞋。”

这才刚被人暗示过他和白净有过一腿呢，虽然自己并不相信还是掩不住醋意。

她再次躲开了男人要给自己戴头盔的动作，把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我不戴我不戴，你先说清楚你到底喜欢白净还是我，上次明明和我说你们之间没什么的，你不说清楚我不戴。”

她的特点之一就是着急了语速就会变快。

男人看着她耍赖的样子深深笑了，低沉的笑声透过胸膛传了过来。

“我没有。”

陆缘道：“我没有喜欢过白净。”

金玉耳朵发烫，像是喝了烈酒。

她咬了咬牙抬头努力对视，却很快败下阵来：“那你怎么也给她拎过鞋子。”

陆缘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搞不清楚女孩子是不是都是这么小气。

他嘴角上扬：“那时候在外面玩呢，她哥玩疯了没管她，她又把鞋跑掉了，我给她捡回来后送过去而已。”

金玉听了他的回答后却后悔了。

自己现在是不是一脸妒忌又很丑陋，明明当事人都是一脸小事不值得说的样子，自己却一问再问缠人的紧。

陆缘没听见女孩的回答，也看不清她低着的脸是个什么颜色，嘴角却没下去。

他试探着把头盔再次往女孩头上戴，这次成功了。

摩托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他们回去的时候陆缘选择了灯光明亮的大路。

金玉戴着头盔坐在后面，试探地往前环住他的腰，见他没有拒绝胆子更大，彻底一把抱住。

陆缘握着摩托车把手的手紧了紧，低头看了一眼抱住自己腰部的手，眼里划过些什么。

车恰好行驶到一座吊桥上。

桥底下是漆黑不见底的江水，桥上是五彩斑斓的灯光，身边是呼啸而过的汽车，身后是女孩子温热的身体，他甚至把耳边的风听成了一首歌。

陆缘一时之间觉得世界复杂得超过自己想象，不然为什么他不知道该先去感受哪一个。

女孩子软乎乎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她好听地叫着他的名字：“陆缘。”

霎那间身边所有的东西都被打散了。

他感受不到了江水的黑，

他看不见了灯光的亮，

他的边上再没开过一辆汽车，

他甚至听不见了耳边的歌。

但他听得明明白白的。

他回她：“嗯。”

金玉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背后，紧紧依靠着他：“我知道你和陈梦石的事了。”

陆缘没有意外，他在包厢好歹站了那么久，他再次回了她一个嗯。

“我也知道你家庭情况了。”

“嗯。”

“但是我更喜欢你了。”

陆缘没想到女孩能直白到这样。

他知道她对自己有好感，也许能算得上喜欢，却不觉得这种没多少基础的喜欢能发展成什么了不得的样子。

她还不了解他，他想。

他没回答金玉，她却不在意。

她抱住他的腰自顾自的，只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听，她隔着头盔往他背后蹭了蹭。

“我不是陈梦石，也不是你爸妈，我谁都不是，我就是偶然出现在你生活里的一个普通人。”

“我也不会只远远跟着你，也不会对你说什么我不会去误会你，不会离开你。”

“我就是比昨天更喜欢你了。”

“所以。”

“你不要像对陈梦石那样对我好不好。”

陆缘的喉咙发紧，他死死地握住了摩托车的把手，许久后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她知道这句好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他也喜欢上了她，不代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甚至不代表他听不懂了。

她只是顺着洋流飘到了很奇怪的湖底。

那里黑漆漆一片了无生气。

别的人路过它也听说了它，

人人都说这里埋有宝藏。

他们先是试探他，

“嘿！你把宝藏埋在了哪里！”

湖水没有理他。

然后他们开始伤害它，

“你看它是个哑巴。”

湖底的鱼看了生气，

她吐着泡泡自言自语。

“我要在这种颗水草。”

“我要在这挖个小坑。”

“我要在这看看月亮。”

“我要———”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