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保密协议意味着什么？又或者说，严岑想告诉自己什么？

与他哥哥严岁有关吗？

秦熙看向面前的老头儿：“你们就这么相信我？给我签一份保密协议，就敢把秘密告诉我？”

不怕她签了字，出了门，一转身就把秘密说出去？

“不是我相信你，是小严相信你。”郑长宁淡淡地道：“而且严家的事，现在也的确与你有关。”

秦熙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对方向她微微点头，示意她签字。

她也的确很想知道有关严岁的故事。

那个拥有刑警身份，死于九年前的刑警，为什么会拥有一份有关莫枭的证据，而且，还尚未交给警察？

她提起笔，再没有犹豫，在上面签了秦熙两个字。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哥的事吗？”严岑轻轻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以为，我哥死于九年前，在抓捕一个在逃嫌犯的过程中，不幸殉职。但其实，他是死于半年前。”

“半年？”秦熙有些不可思议。

九年前与半年前，这相差的也太远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将近九年的时间，严岁就一次都没有在熟人的面前出现过吗？

“是。”他站起身来，轻轻在这个房间里跺着步子：“九年前我接到大哥死讯的时候，还在外地上学，尽管连夜买了车票回来，也还是没有见到我大哥的最后一面。”

没见到最后一面，也就说明他只听到了哥哥的死讯，却没有亲眼见到尸体。秦熙隐隐猜测着，这会不会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局。

“那个时候小皓还小，嫂嫂听到大哥的死讯当即就病倒了，家里就剩下我母亲操持着，还有我大哥的几个战友一起帮忙。”严岑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瞒过我母亲的，总之我们都信了。”

“我与大哥相差十七岁，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他更像我的父亲。”严岑稍微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放弃了接管我父亲生意的打算，放弃经商，一心想成为一名刑警，希望自己有一天能亲手将那个杀害了大哥并且逃逸的嫌犯，绳之以法。”

秦熙听到一旁的郑长宁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敢多言，只静静地盯着他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当了警察，抓了很多个犯罪嫌疑人，也没有找到杀害我大哥的凶手。”他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郑长宁身上：“直到两年前，我来拿文件，就在这间屋子，看到了已经去世多年的大哥。”

秦熙只觉得自己浑身汗毛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她揉了揉手臂：“你大哥，是假死？”

“是真死。”他冷冷道：“他的身份、户籍全部都已经注销了，死亡证明也在家里摆着，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人了。”

“是因为，加入了缉毒队吗？”事情渐渐明晰起来，假死、销户、人间蒸发以及莫枭想要的那份文件，这些种种联系在一起，能够解释的，只有严岁加入了缉毒队，并且做了一名卧底。

“是。”严岑道：“他做了将近九年的卧底，直到半年前，刑侦队在河边，捞起了他的尸体。”

是了，她见过太多的警察在那些亡命之徒的身边做卧底，无论来自哪个编制，姓甚名谁，最终大都难逃沉尸河中的命运。

秦熙缓缓抬头，眼里已有朦胧闪过：“所以，你们家里只有你知道这个秘密？”

严岑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亦兄亦父的大哥，对严岑来说，定然是极其重要的人。可他却经历了大哥的两次死讯，最后一次，还是由他亲自将尸体捞了上来。

当初那个誓要为兄报仇的他，在得知大哥没死的时候，有多么的惊喜，第二次经历大哥死讯的时候，就有多么的悲痛。恐怕当年那个“杀死”严岁的凶手，也是这环节中的一个，并不存在罢。

他本可以安安心心地去经他的商，做他的富家公子，可就因为这样一个局，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从始至终，关于严岁的秘密，两经生死，他却只能将情绪默默的藏在心里，回到家中若无其事地去扮演他“儿子”和“叔叔”的角色。

喜，怒，哀，乐，全都无从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