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个雪原来说，死了两个先天高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当夜晚降临以后，这里就会成为食腐鼠的饱餐之地，它们会将动物肉体全部分解，独留一副骨架。

没人可以分辨出他们生前是什么模样，就连骨头都会因为沾染食腐鼠的唾液而极快分解，什么都不会剩下，他们来过雪原，但不能为雪原带来一丝改变，如同绵延千年的时间以来，所发生的每一件小事并无本质区别。

长兮并没有特别处理两具尸体，只是用积雪浅浅掩埋，这是雪原的惯例，如果不是靠近羊角山下的那个山村，他甚至不会做任何处理。

雪之精灵并不一定清楚自己会被叫做雪之精灵，这是人类为了区分万物给给他们赋予的一个种群的名字，长兮想到这点，转而更加委婉的说道：

“我需要一道自然诞生的灵来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是才突然出手，后来听吕一凡说你不是，所以……你知道先天灵在那里吗？”

“吕一凡说万里雪域中会诞生一种叫做雪之精灵的自然生物，而你是学之精灵中分裂出来的一道人性，如果没错的话，应该还有一道神性的……”

雪女愣愣的看着长兮，又看了看吕一凡，她不太想和长兮说话，但她并不傻，如果能让长兮转换目标，当然是极好的，于是她才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如果你你们确信和我有关系的话，你应该说的是我褪下的一层躯壳……我只有舍弃它，才能自由活动，会有力量！”

“那东西在哪？带我去！”

雪女似乎下了很大决定般的说道：“我……可能去不了了，我感觉我就快要蜕变了，不过……那个地方凡也去过……”

雪女指了指吕一凡手里的风吟秘剑说道：“当时……我还不能动，迷糊间一个老头儿找到我，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他很和蔼，和我说了很多话，说外面的世界，我也很想出去看看，所以他教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变得像人一样！

后来，老头儿死了，我也蜕变成功了，那把剑……就是老头儿的剑，他说大家都叫他风吟！”

“风吟老人？”

长兮眼中有莫名的光彩，谁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他对风吟老人的兵器虽然有兴趣，但他更加想要的，是入道的方法。

而风吟老人，则是最有可能入道成功的人，但他失踪了，谁会知道他竟然会死在这个荒凉之地？

雪女不愿意去，而且长兮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听他转而对吕一凡说道：“吕一凡，这次的战利品都归你，但是你要帮我找到先天灵，怎么样！”

“可以，不过……”吕一凡无所谓的说道：“我只负责带你去那个地方，但是其它任何事情我都不能给你保证，而且我上次去的时候也没有仔细看过，不确定还在不在那里！”

“好！”

虽然吕一凡没有刻意记住风吟老人的埋骨之地，但是他知道大概方位，如果仔细找一找，还是可以找到的，他记得那里有一座黑褐色的矮山，而那洞穴，便在矮山上的某个地方，虽然旅途会远一些，但还算吕一凡可以接受的。

“凡……我得离开你了！”雪女望着自己缺失一部分的空荡躯体，她需要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修养。

吕一凡面对雪女，这几日相处下来，虽然两人并非同族，但吕一凡对她的印象很好，她就像一个不懂世故的单纯孩子，两人的友谊并非历经许多，但雪女却对他非常信任，这亦使他原本只是利用雪女强大的心理发生了一些改变，此刻突然听说她要走，反而有些懵懂。

“你要去哪儿？要多久？”吕一凡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去北方……总之……是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吧！”雪女并未说其它，只说到：“我……其实很少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学习做人……才偶尔来！现在我要走了，我也想要变成人”

“我已经见到了人类是什么样子的了，所以我也要走了……”

“那你就走吧！”

吕一凡随口答了一声，就连得到好处消灭对手的喜悦也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落魄，就像一条从主人家流落城市的猫，在主人家的时候，他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谁真的批评他，但当一件件事情累计下来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极快被遗弃。

猫流浪的时候，所有的生命都是不可信的，他会遇到追他的狗，会遇到踢打他的人、以及可能不友好的同类，好的坏的，他分不清，善良人会抚摸一下他，给他一块饼干然后走开，但没谁告诉他错在那里，应该走向何方，没谁能真正和他做朋友。

有一天，流浪的小猫遇到了一个其它的小动物，小动物和他一样可怜，所以小动物和他做朋友，保护他、信任他，分给他食物，但没过几天，小动物却告诉他自己在海边有一套房子，出来只是为了体验生活，现在该走了，路上没有他。

直到这一刻，吕一凡才深切意识到一种名字叫做孤独的东西。

长兮不关心雪女为什么会走，又是什么时候走，他只想更快些的找到先天灵，他默默的关注着吕一凡与雪女告别，又默默的转过身，望着朝阳，因为他知道，先天灵存在的方向，方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我也可能会去很远的地方了！”吕一凡笑了笑，说道：“祝你一路好运，千万别再相信陌生人了，坏人不会写在脸上，而且好人也不一定不会伤人！”

“像你这样的朋友也不能信任吗？”雪女问了一句。

吕一凡‘呵’了一声，心里想着，自己何尝不是利用了她的单纯？如果自己很强，强到不需要她，或者她在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价值，自然也不会成为朋友了，如果说，她是真的雪之精灵，吕一凡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第一时间站在她这边，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本身的价值大过你的利用价值的话，朋友也是有可能害你的，好好修行吧！”吕一凡转过身，不去看她。

人类世界总比动物的世界要更加复杂一些，如果哪天雪女能体会这些道理，那么她一定就变成了一个真的人，她梦寐以求的‘人’！

“那我走了！”

雪女飘然几步，又回头说道：“等我变成人类，就以人类的方式回来找你！”

“最好不要回来！”吕一凡嘴唇动了几下，这件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嘴里应了一声“好”，单纯往往意味着更幸福，变成了人，必然会丢掉单纯。

看着雪女走远了，吕一凡才回头对长兮说道：“我们也走吧！”

此时，朝阳正艳，山村里已经升起了寥寥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