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黑暗中走来,脸上一点点被夜明珠照出轮廓,在场只有他没有戴面具,一双赤瞳中散发令人手脚发颤的戾气。
他直直地朝前几排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琼檀。
二人四目相对,即使带着面具,琼檀也感觉到了自己面部线条的僵硬。
一只蝙蝠从血无月身后飞出,落回到夭婆的肩上,她先行起身,退下了高台。
刚刚血无月说不卖了?什么意思?
无月阁上百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拍品都摆上了高台,而且已经有人出价,阁主却突然不想卖了?
琼檀疑惑地看着血无月,毫无疑问,他已经认出了她。
怎么?
是想现在便寻仇吗?
公子站起身来,握着折扇的一只手背到身后去,面具后的脸上似乎有笑意。
“原来是无月阁的阁主血公子,有失远迎,倒是我们在场人的不对,敢问您刚刚说的不卖了,是为何意?”
血无月瞥了他一眼,面色不悦:“不卖了就是不卖了,还能有何意?”
那公子没有怒意,声调沉稳。
“在下刚刚已然出价,您突然宣布不卖了,是不是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
血无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无月阁的地盘,本尊说的话就是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
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凝滞,在场人都看得出来,血无月今日的心情很是不好,偏偏这位公子还一直咄咄逼人不肯让步,真是糊涂啊!
放眼整个麟州,就算是回春堂的堂主也得给七分薄面,现在这年轻人,火气真旺!
“在下算个什么东西?”
那位公子笑笑,几丝笑声从面具后面传出来:“阁主心中很清楚不是吗?”
血无月眼中迸发出杀气,一道掌风直接呼过去,掀翻一片桌椅,连四周墙壁上镶嵌的夜明珠都似乎暗了一个度。
下面的客人进黑市之前全都收缴了利器,此时无兵器防身,全都一窝蜂朝出口涌去,只是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拍卖没结束任何人不得出,是以一群人堵在门口,吵吵闹闹的。
“你们阁主疯了!要大开杀戒啊!快让我们出去!”
“姑娘,姑奶奶,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就让我出去吧!”
“开门!快开门呐!”
十几个红衣女子拔刀挡在门口,百余名戴面具的各界名流愣是都不敢上。
“阁主这是何意?”
即便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那位公子也没有表现出半分怒气,琼檀回头看了看他,此人忍性异常,果真不是寻常人。
血无月轻微眯了眯眼睛,赤瞳显出不耐:“罗子霖,此事与你无关,给本尊滚开!”
琼檀看向他,原来他叫罗子霖。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又一道掌风带着浓烈的杀气铺天盖地地袭来,罗子霖挡在琼檀面前,从背后抽出了折扇。
折扇终于打开,直迎上血无月的那道掌风,本以为上面应该画着些山水,或是写着一副好字,只可惜,上面却是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一张白扇。
罗子霖往后倒退半步,脸上的面具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再反观血无月,赤瞳嗜血,毫无异样,嘴角还带着一抹睥睨的笑。
琼檀神色一凌,霎时间从腰间抽出那根九节蚀骨鞭,只在空中挥扬一番,便发出猎猎声响,好不瘆人。
躲在四处的宾客看到这一场景纷纷张大了嘴巴,娘嘞!怪不得血无月这么大火气,这小娘们真是不要命啊!
血无月看到琼檀手中的鞭子,眼神一变,铺天盖地的杀气再次袭来,罗子霖犹豫了几秒,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
琼檀眼中没有惧色,右手挥舞着九节蚀骨鞭便直面迎上,在场的人都为这个小姑娘捏了一把汗,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巨大的内力相撞的声音震慑整个地下黑市,因为速度过快两团内力之间还冒出点点火星,在那一瞬间甚至盖过了夜明珠的荧光。
血无月赤瞳中闪过一丝诧异,怒意更胜。
“天底下敢跟本尊直面对抗内力的,你还是第一个!”
罗子霖在旁边有些尴尬,刚刚他用扇子接住的难道不是血无月的内力?
不过那个收尾的姿势实在不雅,血无月也不愧为江湖中排名前三的高高手,内力之强大远比他之前以为的强上十倍不止。
而这个女人……竟然能与血无月相抗衡。
罗子霖的眼眸轻轻眯起,关于这个女子的身份在脑中转了几圈都实在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如此非凡的女子。
情报网密集如回春堂,却差不到琼檀落入沥水之前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一星半点的风声都没有。
这个女子,若不收为己用,日渐发展,定会成为祸端。
至于血无月,他心里就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琼檀的身份更是没想过去探查,以前如何他管不着,只是今后,这个女子算是真正吸引了他的注意。
两团内力没有在空中僵持太久,中心地带发生爆裂冲开了二人。
血无月稳住身形,一丝鲜血从嘴边溢出,他笑得肆意邪魅。
“以前还道你是只小白兔,蠢笨如猪,任本尊如何悉心教导也总不开窍,如今看来,却是只凶残背主的饿狼!回春堂的那个臭虫是你放走的吧?”
悉心教导?琼檀差点没笑出来,就他那个教法,也亏得是她天资聪慧。
琼檀强忍着丹田处四处乱窜的内力,果真修习时间还是短了些,否则定叫眼前这只妖狐狸跪在地下叫爷!
“不错!就是我放走的!你又能奈吾何?”
琼檀手持九节蚀骨鞭,横眉冷眼,一对剑眉飞扬跋扈,浑身傲骨。
罗子霖晃了一下神,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这气质有点像……像谁来着?
来不及多想,血无月和琼檀那边又打上了,九节蚀骨鞭在琼檀的手里不像是件新武器,倒像是本身就属于她一般,长鞭像毒蛇一样进退自如又自带危险。
血无月的轻功在江湖上也是出了名的好,他灵巧地躲避,像只反应灵敏的火狐,不错,火狐,他那一身红衣,也是当不了白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