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相处这么久以来,华桑第一次看到乌娇展颜笑出来,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让乌娇跟着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人活着,再大的伤疤也会慢慢愈合,再多的悲痛,也会被时光慢慢冲淡。
“你们还记得前几日遇到的那个老妪吗?”苻琼眼睛看着窗外面,手里捧着一杯暖茶,铃铛卧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睡得口水直流。
华桑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嗯...那个老婆婆脸上有大片的紫疮,看人的眼神还有些凶狠,我记得她。”
苻琼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他的眼睛被袅袅升腾的茶雾染成了湿漉漉的颜色,带着水汽睨着华桑,他说:“我刚刚看到那个老妪从后院的狗洞里钻进了咱们的客栈。”
乌娇皱了皱眉,手下针线不停,她犹疑地说:“我记得上次看到她...好像是在靠近村北的集市上...”
“是啊,咱们住在村南,她跑这么远来干嘛?难道是跟踪咱们?”华桑挠挠头,不甚在意,毕竟是个老太婆,打又打不过他们,构不成威胁...
苻琼循循善诱:“阿桑你再想想,狗洞有多大?”
华桑这才觉得有点奇怪,“咦?那个老婆婆好像有点胖来着...”
“嗯,刚刚她就在那里,轻轻松松地从那个小洞里钻了进来。”苻琼冲着院子努了努嘴。华桑好奇地凑过头来,一看,泥巴糊的院墙角处,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洞,此刻他们这个房间里的生命体,大概只有铃铛可以从那里自由通过。
华桑眼睛一亮,啧啧称奇,她问苻琼:“你是怀疑她是雪域奇人吗?咱们去捉住她问问如何?”
苻琼还是那副岁月静好、云淡风轻的样子,他嘬了一口茶,“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看到这一幕觉得很奇妙,讲给你听听而已。”
华桑毫不客气地一把捏住他的脸,张牙舞爪地说:“明明就是你!想让我当坏人!你这个幕后最大黑手!”
苻琼被她抓着脸左摇右晃,不为所动,铃铛嫌华桑吵人,哧溜地跑到乌娇身边待着。
“我不管,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有嫌疑的,我反正要去探个究竟,阿琼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苻琼哈哈一笑,觉得逗她逗的差不多了,将袍子一掸,说:“那就走吧,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了,等的就是这么个异常。”
乌娇见他们要出去,急忙放下手里的衣裳,帮华桑准备好了了毛领披风和汤婆,也跟着他们出了门,只剩下铃铛在房间里伸了个懒腰,外面太冷了,一个老太婆又掀不起什么风浪,它还是接着在热炕上睡觉吧。
“铃铛越来越好吃懒做了,乌娇你别总惯着他,他这个家伙就是蹬鼻子上脸型猫,你给他做一顿好吃的,他能天天黏着你,你心一软再给他做一顿,完了,彻底赖上你。你看他现在肚肥脸圆的蠢样吧,一天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哪里还像曾经那只威风八面的森林捕食者...”华桑絮絮叨叨地跟乌娇吐槽着铃铛,三人就来到了院子里。
苻琼细细打量着他们所住的这个客栈,这是个典型的北方院子,用泥巴和木头围成的院墙,整体呈椭圆形,在院子内整齐的排列着三条矮平的房屋,每个房屋内又分三间客房,院子左侧是大厨房,从厨房分出三条烟道,分别通向三条房屋的炕下,然后从屋顶的烟囱排出浓烟。
苻琼他们三人住在进院子里的最后一排平房内,而那个狗洞,就在后院右侧的角落里。
华桑也在东张西望地到处瞄,见苻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半天也不说话,她拉了拉苻琼的袖子:“你在看什么?我们不去找那个阿婆吗?”
苻琼摇了摇头,说:“院子里能钻的空太多了,这人又可以随意变幻身形,看来得等她自己出来...”苻琼垂眸思考着。
乌娇一脸愁容,看看院子,又看看华桑。“...这可怎么等,我们又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嗯...也不知道她跑到咱们院子里来是为了什么...”
华桑煞有介事地摩擦着下巴,分析道:“我看她脸上的紫疮像是冻疮,她会不会是经历过什么极寒天气,然后冻怕了,哪里有热乎气她就往哪里钻...”
苻琼合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村子南北边各有一个大客栈,上次咱们在村北的集市遇到她,她八成就是被北客栈的灶火吸引过去的。”
“那证明她就一直过着这种流浪的生活!大约是哪个客栈有客人了,烧起灶火了,她就去哪个客栈,白日躲在温暖的地方,晚上去厨房偷吃的。”华桑眼睛一亮,觉得自己简直是小天才。乌娇很给面子地用惊叹的眼神看着华桑,说:“小姐的头脑真是太灵活了!”
这对主仆可真是互相真爱了,一个敢使劲捧,一个敢全盘听。
苻琼似笑非笑地瞥了尾巴翘到天上去的华桑一眼,“那就快开动你聪明的小脑瓜,想一想怎么引诱她出来吧。”
“简单的很,让乌娇做上一桌好菜,这么个小院子,一目了然的,她还能往哪里躲,咱们分别守在厨房门口和烟囱口,她一出现,必定能捉住。”
苻琼考量了一番,发现还真可行。华桑总是一副天马行空、不靠谱的样子,但实际上思辨能力极强,观察细微且见微知著,她就如猫科动物一样,将强大的力量和灵魂隐藏在无害的皮囊下,普通人只知道它们在慵懒地眨着眼,却看不到它们毛茸茸的肉爪中,藏着锋利的爪子。
得到苻琼首肯后,华桑兴奋地闪着星星眼看着乌娇说:“走,我跟你一起去集市,买点好东西。”
傍晚,乌娇独自在厨房里忙活,她把一条肥美的大乌鱼去了鳞片,开膛破肚把内脏处理干净,又冲洗了一番,放入炖锅里,扔进切好的葱姜蒜,盖上磨石瓷盖子。油腻的五花肉切成指甲大小的肉丁,放在案板上,她用油盐将五花肉丁腌起来,又炒了三个素菜,然后将灶火调小,慢慢炼烧着五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