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华桑感觉左臂被一股力量杠了一下,她瞪大双眼,咬紧牙关压住裹着乌娇的毛毯,却还是来不及将乌娇按下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绑着她的绳索飘起来,随后就是腰间一紧。
乌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她眼圈发乌,无力地看着华桑,本想将绳索解开,可是身上裹着层层毛毯,毛毯外还被华桑五花大绑,她实在是没办法...
华桑用力地抓住腰间的绳子,苻琼则用一只手牢牢抱着华桑的腰,用尽一切力量将身体往地面沉。乌娇此时已经被风暴卷上半空,她乌黑的发飘散开来,在狂风中被拉扯着、扇摆着。
这场力量悬殊的拉锯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华桑和苻琼也还是被席卷起来,他们如同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在半空被胡乱的气流甩过来摔过去。时不时还有巨大的冰块迎面飞过来,与他们擦肩而过,被龙卷风吸上万里高空。
苻琼顾不上别的,他极力将系着华桑的绳子拽向自己,一寸一寸地靠近华桑,华桑扭过头去看着乌娇,牵动麻绳助她躲避空中的冰块,期间有尖锐的利石贴着华桑的脸颊过去,华桑避无可避,颧骨处被刮出一道血印,血液只流下来短短一道就凝住了,苻琼却整颗心都死死揪起来,他眼里再看不到什么龙卷风,只盯着华桑,提醒她左右躲避不断砸过来的冰石。
终于他够到了华桑的绳结,他一把抓紧华桑的腰带,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华桑被抱入苻琼胸膛就的那一瞬间就用尽全力力将他向右扑去,苻琼听见有重物滑过头顶发出的“嗡嗡”声,他低着头抱紧华桑,躲过碎冰的同时还问:“你脸上的伤口还好吗?没有嵌进冰碴吧?”
华桑拍了一下他后背,冲他喊道:“我看不见身后,你看看乌娇还好吧?”
“她还行,躲在毛毯子里,一般的小碎石伤不到她。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龙卷风已经在慢慢走远了!”苻琼正说着,后脑勺就被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块砸中了,发出“咚”的一声脆响,他倒吸一口凉气,华桑将手摸向他脑袋,摸索到了一个包,她忍不住噗嗤偷笑了一下。
然后华桑就在半空中慢慢顺着苻琼往上爬,从他怀中爬到了他的肩头,她将脸贴着苻琼的侧脸,双手环过他的脖领,护住他的后脑,两人无比嵌合相拥在一起,她贴着苻琼的耳畔说:“我替你看着你身后,你看着点乌娇,别让大石头砸到她。”
说实话,苻琼穿的极厚,华桑也裹得像个小球,又是这样危急的时刻,抱着她实际应该生不出什么遐念,但是华桑细嫩柔软的脸颊轻轻贴着苻琼的左耳,她滑凉的发丝擦过他的鼻梁,她说话时他的耳朵痒痒的,苻琼没出息的心跳加快了,他一动都不敢动,僵硬地抱着圆滚滚的华桑。
风眼终于一点点走远了,这一刻海面上难得的风平浪静,他们坠落到冰面上,乌娇带着哭音地喊华桑:“小姐,快把我解开吧...”
华桑以为她真的被吓坏了,毕竟一个闺阁长大的小姑娘,遇到这样可怖的场面,还被绑的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华桑赶紧从苻琼怀中爬起来,小跑过去,给乌娇解开毯子外层层叠叠的麻绳。
乌娇一直忍着眼里滚动的泪花,在华桑终于解开了最后一根麻绳时,她自己挣开了毛毯的束缚,她一把抱住华桑,眼泪滚滚而落,她抚摸着华桑受伤的脸颊,啜泣不已:“...姑娘...你干嘛还管我啊...这血都凝住了...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赃物渣子...”
见乌娇也并无大碍,华桑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她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指着苻琼说:“他脑袋上还砸了个大包呢,以后会不会变傻也不一定。我这个小伤口不算什么,过几天就长好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怕什么就来什么,不过半天的时间,华桑的伤口周围就变紫发乌了。干粮和水也被风卷走了一部分,帐篷上全是碎石刮出来的破口,如果再起风,估计也不能完全挡住风雪的侵袭了。
苻琼担忧地看着华桑脸颊上乌紫色的小伤口,跟华桑商量:“我们不能再往里走了,你的伤口看起来不太正常,而且食物和水也不够了。乌娇还病着,这种天气条件她也没办法养病,不如趁着现在冰面上没有风,我们抓紧原路返回。”
华桑摸摸脸,不觉得疼痛,只觉得伤口周围有点发麻,她不免觉得苻琼和乌娇都对她的受伤大惊小怪了,但是她看看乌娇发灰的脸色,觉得苻琼说的也对,乌娇的确是没办法继续前行了。
“唉,看来和雪域族无缘了,真是很好奇像龙一样的山长成什么样呢...”华桑恋恋不舍地眺望着远方的天冰一色,那里还是一团灰蓝色的混沌,充满了未知,雪域人一直都存在于传说中,大概以后也还要继续在传说里繁衍下去了。
苻琼收起破碎地帐篷和绳索,这些东西可能都还会派上用处,不能随意扔弃。华桑扶着乌娇慢慢站起来,乌娇嘴唇苍白,眼圈乌青,她强行按下自己头晕眼花的不适感,倚着华桑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去。
这一走,就是一天一夜。黎明到来之时,他们终于回到了山脚下,华桑扶着乌娇坐在石头上,她仰头对苻琼说:“乌娇走不动了,她手心里全是冷汗。”乌娇头疼欲裂,她紧闭着双眼,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坐着的姿势而不倒下。
苻琼四面八方地打量一番,说:“白日里可以在这里暂时落脚,入夜后山脚下邪风四起,帐篷支不住。”
华桑沉吟了一会,说:“无论如何先在这里歇息一白天吧,傍晚时看情况再说。”
于是三人将满是破洞的帐篷重新支起来,在松软厚实的雪地里,席地而睡。经历了龙卷风的意外袭击,和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地赶路,华桑和苻琼也都精疲力竭,头一沾毯子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