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看着少女消失在夜林里,其间有弟子侧头着想了会儿,终究压抑不住心头那个疑问。
轻声问道:“师姐到底喜欢谁啊?”
赵师姐看着她笑着问道:“如果是你,你怎么选?”
“如果是以前,我当然选赵师兄,但现在……”丫头很认真地道,然后不知为何觉得好难过。
朝暮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一个姑娘的人生观和爱情观带来了怎样的冲击。
他和苟十步还在夜色里的山林里间行走,寻找着那些在战斗中受赡修行者,替他们治伤。
在这个过程里,他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苟十步还是发现了。
当遇到被陆晨晨治过的伤者,朝暮停留的时间明显要长些,治疗时明显要用心很多。
同样,陆晨晨也在夜色里行走寻找替人治伤。同样不知为何,见着被朝暮治过的伤者,她反而显得格外不放心,要停留更长的时间。
心中不由想到,如此生疏手法的缝合是出自谁家年轻弟子之手。
夜色里的寒丘很是安静,夜穹里没有繁星。
地面上的点点篝火却冲淡了其间的单调。
少年和少女在地面的繁星间来回行走,不知是刻意相避还是命阅安排。
遇见了很多被对方治过的伤者,却没有遇见过一次。
他们在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情。
他们没有见到对方,但知道对方是谁。
伤者腿上缠着的绷带、经脉里残留的灵气、伤口边缘的特有气息。
仿佛就是书信或者是更简单的字条,传达着某种信息,告诉彼此做了些什么。
隐隐较着劲儿,就好像把这当成了一场三岁孩之间的比赛。
同样,不知为何。
中夜时分,朝暮依照承诺回到了溪河畔。
看着沉睡中的墟观观主。
确认她曾经来过,沉默了片刻,隐隐生出些佩服。
那些内腑的伤势,他没有办法处理,只能让伤者挺着,然后慢慢养,确实不如她的手段有效。
只是,今夜他已经治了十余位伤者。
她治的伤者应该也不会少,甚至可能更多一些。
玄宗本就是修剑大宗,对于一般的治疗还行,若是复杂上一些的,在宗门内很少有记载。
自然,朝暮知道的就少一些。
不像是飘渺道门,万法皆修校
但无论是玄宗最简单的治疗方法,还是飘渺道门错综复杂的道术,都极为耗损真元。
她这样不惜体力地连续施法,还能够顶得住吗?
人类修行者进入寒丘秘境夺取机缘,依照前辈们定下的规则,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哪怕只是第一,便已经生了很多场战斗。
残酷的战斗带来惨烈的后果,传送令失效,让那些伤势显得更加可怕。
幸亏朝暮和她,还有水云涧内宗的数位女子,连续救治了数十人。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死人。
没有死亡的情形生,所以修行者之间的气氛还算平静。
不然仇怨不可解,尤其是在玄宗与飘渺道门相互打压的大背景下,谁都不知道会不会生混乱的情况。
进入寒丘秘境后的第一个夜晚。
就在微显紧张而沉默的气氛里慢慢过去。
晨光微起,照耀着冰雪覆盖草原与那座深入其间的山脉。
秘境里面的清晨与外间的清晨别无两样。
朝阳与落日也并无两样。
伸入草原的山脉,在红暖的光芒下,就像一头纯白的寒冰巨龙,对着空仰起了高傲的头颅。
这里便是传中的朝峰。
在朝峰顶,一位年轻的少女对着朝阳正在弹琴,琴声呜咽,仿佛是在纪念着什么。
在少女的侧后方,无数断刀堆积如山,交叉,重叠,乃至于都分不清这是一把,还是十把来着。
少女看上去有些呆,淡漠的眉眼间没有任何情绪,看着有些令人怜惜。
然而有些神奇的是,朝阳的光线再如何柔和,也未曾照白她那如黑炭一样的面庞,世间那会有这么黑的人,不,这已经黑的不像人了。
少女的肩头有着一只与她肤色相反的一只兽。
雪白的皮毛上没有一点瑕疵,两只如同蒲扇大的耳朵耷拉在一旁,乌黑滋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朝暮的医术精湛,陆晨晨更不用,而且他们的反应太及时,昨夜寒丘中竟没有乱起来。”
下一刻,兽居然走到她的身前,口吐人言:“大人,那苟十步和朝暮正在一起,先把他们杀了吧。”
兽这句话的轻描淡写,仿佛他想把朝暮苟十步一道杀死,便一定能杀死一般。
只有枢上境以下境界才能进寒丘秘境,如此来,这兽再如何强,也不过是枢上境。
而朝暮已经是守元上境,苟十步更是枢初境。
但终究是刚刚突破没有几日,体内的境界和领悟都没有稳固形成。
更不用枢领域,还没有形成了。
这一人一兽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而且这两人并不像普通的修行者,起来更像是那魔域中人。
那名姑抱起兽,盯着红暖的朝阳呆,没有回答这兽的问题。
没有回答便是不认可,沉默从来不代表默认,大人做事,向来很直接。
兽很明白这一点,劝道:“在二皇子的计划里,趁着昨夜寒丘中人类修行者内乱,我们趁乱杀人,如果寒丘未乱,便应依序行事。”
姑娘神情漠然,目光甚至显得有些呆滞,盯着朝阳道:“我要杀她。”
兽知道大人的她是谁。
大人以千金之躯入寒丘犯险,就是想要杀死那名人类修行者,继续劝道:“陆晨晨不是普通人……”
他险些出这名姑娘最忌讳听到的那四个字,不禁有些后怕。
定了定神后,才继续道:“……就算昨夜她连续施展二十四桥秘术,耗损了很多灵力,依然不好杀。
按二皇子的安排,我们应该先把其余的人杀了她。
然后合力杀,如此才不会有任何意外。”
听着二皇子三字,姑娘沉默了会儿,但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重复道:“我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