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周衍刚走出电梯口，就听到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姨，我是周衍的同学。”

“周衍不在家！”

“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有点事。”

周衍先是一怔，接着眉头一皱，快步朝着家门口走去。

果然就看到那个女人一脸不爽地站在门边，用冷漠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语气里充满了嘲讽，“怎么，是不是那个野孩子在学校里面惹事了，让你都找到家里来了。”

高斌刚要开口说话，后衣领忽然被人狠狠地拽住，他回过头，就看到周衍那张冷漠的面孔，他淡淡地说：“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

“你跟我过来。”高斌不由分手拽着周衍走到电梯门口，就在他们走的时候，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是那个女人用力地摔上了门，那么大的声音，甚至让人觉得那个女人是很想把门摔到他们的脸上。

高斌按开电梯门，紧接着像是扔麻袋包一样把周衍直接扔了进去，周衍回过头用手去挡电梯，“高斌，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的事不要你管！”

高斌冷笑，“你告诉我邹诺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

“这么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

“这份家教是你告诉我的，是你托我介绍给邹诺的，你一早就知道那个男孩的妈妈是邹诺妈妈对不对？你是故意的！”

气急败坏的高斌直接在电梯里打了周衍一拳，但周衍在他打自己的同时也狠狠踢了他一脚，电梯门“叮”的一声，合拢起来！

“你来的目的就是问我是不是故意的？”

“我警告过你，不要伤害邹诺。”

“那你也知道，我是苏哲的弟弟，我哥为她而死了，我拼尽全力也不能让她好过，我尽我所能都不能让她好过，她得为自己的错事付出代价！”

“那件事不是邹诺的错！”

“那你说，不是她，还能是谁？”

高斌没有说话。

“我告诉你，她害死了我哥，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就要让她也尝一尝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邹诺妈妈的现丈夫就是我爸的哥哥，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电梯里一片安静。

高斌和周衍彼此对望着，高斌的目光停留在周衍那张白惨惨的面孔上，他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了几下，周衍慢慢地垂着眼睛，他脸上的漠然犹如淡淡的霜。“等我做完这件事，我就回乡下去，我妈的时间不多了。”

高斌怔怔地看着周衍，周衍脸上的悲伤让高斌清楚地明白，他并没有说谎。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高斌才想起自己和周衍都没有按电梯按钮，他赶紧伸手去摸电梯按钮，电梯里的灯马上又重新亮起，紧接着，眼前一片大亮的高斌却僵在了原地，就在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周衍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永远也不需要知道将来在哪，生命只剩下苍白的寂寞和麻木的冰冷，内心充满了沮丧和绝望的他早就放弃了所有的努力和希望。

也许下一秒，就是结束。

电梯显示“1”，接着，“哗”的一声，电梯门朝着两边默默地退去，站在电梯外面的一个人映入了周衍和高斌的眼帘，嘴角是血的周衍脸色立刻就变得很难看，他望着电梯外面的那个中年人，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声。

“爸。”

“你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生冷。

高斌笔直地站在电梯里，感觉到后背似乎有一只小虫子在慢慢地爬，他抬头看着脸色惨淡的周衍，后来他伸出手，狠狠地朝着周衍的脸扇了一个耳光，因为打得太快，周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跌坐在电梯里。

高斌低声说：“周衍，记住你说的话！”

高斌听到周衍的爸爸喝道：“你怎么打人啊？”他上前把高斌扯出电梯的时候，被揪扯出来的高斌看到跌坐在电梯里的周衍。

他的嘴上是鲜红的血迹，他望着高斌，淡淡一笑，苍白的面孔好像是橱窗里冷漠的雕塑模特。他缓慢地对高斌扯出了一个口型，“我知道的。”

电梯门再也没有了阻挡，缓慢地在高斌和周衍之间关闭，直到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完全地合拢，满嘴是血的周衍就这样被隔离在那一个狭小安静的空间里。

就像是被留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邹延在房间里做了一会儿作业，他听到了门声，有人回来了，邹延走出房间，他看到了邹诺站在门口，正在低着头脱鞋。

邹延说：“姐。”

邹诺“嗯”了一声，她换好了拖鞋之后抬起头来看看邹延，“你吃饭了吗？”

邹延摇摇头。

邹诺看看挂在客厅上的钟，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她把书包放在柜子上，转过头来对邹诺说：“我做饭，你炒菜，这样快点。”

洁白的大米被泡在冷水里，邹诺伸手在里面一遍遍地搅动着，她的手被冰冷的自来水刺得一阵阵发疼。邹延有点心疼，默默说，“姐，加点温水吧。”他给邹诺加了点温水之后，又细心地帮邹诺把衣袖挽上去。

邹诺的目光停留在邹延的面孔上。

邹延并没有察觉，他转过头去继续炒菜，灯光从头顶上照下来，邹延被笼罩在那种金黄色的光芒里。

他的背影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就像是在学校的会客室里，若妍瘦削的身形，也曾一度变得这样的模糊。

邹诺悄悄地擦干自己的眼泪，她低下头继续淘米，再也没说一句话，客厅里传来电话的铃声，邹诺把米盆递给邹延，自己走到客厅里接电话，电话是林聿打来的，竟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口气，扯东扯西地说了半天，直到邹诺不耐烦了，警告他自己要挂电话了，林聿才终于说道：

“邹诺，苏炳山这个人，你知道吗？”

邹诺的身体僵了僵，叱刹商界的苏家谁人不知道，大哥苏炳山和老二苏炳川，一个是若妍的现在的老公，一个是苏哲的爸爸，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邹诺？”

“知道，他是我妈现在的丈夫。”

林聿默然了半天，最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听我公安局的大伯说他好像这个周末要带邹延去公安局改名了，而且他已经在帮邹延做护照了，是不是要走邹延啊？”

邹诺拿着电话站在那里，仿佛是突然触电一样，脑海里一片空白！

邹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邹诺的样子，疑惑地开口，“姐？”

邹诺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看着邹延的同时“啪”地一下把电话给挂上了，邹延的目光在她挂电话的手上顿了一下，接着问道：“姐，你怎么了？”

邹诺摇摇头，“没事。”她往厨房看了一眼，“饭做好了吗？”

邹延说：“饭已经煮好了，菜是昨天剩下的，我都热好了。”

邹诺“哦”了一声，机械地往厨房走，“我来炒菜，你先去看书。”

邹延说：“姐，我刚才说菜已经热好了。”

“啊？”恍恍惚惚的邹诺抬起头，一脸的茫然样子，缓慢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