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望着备好的茶水,和沐彤两人心照不宣都想抢着去侍茶。
“让你喂马呢。”沐彤端起茶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然后从背后提着一坛酒冲她摇了摇送了过去。
“完了,王府待久了还都成精了。”她感慨一声,望着沐彤离开她很自觉的伺候战马去了。
思王府突然增添了人气,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霸气,一盏盏带思字的大灯笼映射了王府该有的景象。
思王可算是难得大乐一回,以往都是抚琴舞剑苦作乐,今天可是真真切切的开心,他们饮酒吟诗将士也个个喝的东倒西歪。
将士眼里,也许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因为随时都可能血祭皇土葬身异乡的可能,何况原本他们都属于这里,进了王府就等于回到了自己家中,所以也都放开了痛饮。
思王府增添了活气沐彤心情也轻松不少,因为这些天她所见所闻都是惊心动魄的,也许人都喜欢热闹,孤独只能让人随时想起悲伤。
风摇梅枝醉,雪洗花更香,略懂琴棋书画的她此时自然也不甘寂寞,她一身橘绯衣,足轻腰软随琴声起舞翩翩,为将士带来一场洗尘盛宴。
妤埕原本有冲进去和他们一起作乐的冲动,也许我有人提前强占了风头,此刻的她却突然双脚像上了枷锁般沉重,她找了个角落缩了下来。
才子抚琴佳人起舞,声声喝彩远远看去多么温馨般配,而自己此刻又算是什么?她若是过去自然已是多余,甚至是尴尬。
落雪依旧那么孤独,现在也许她才是最寂寞的,很多时候内心向往的,每每近在咫尺,却让她遥之观叹,垂手可触的又远的让人难过。
“一个人发什么楞呢?”这时挽风将军走了过来亲切的问道。
“哦……!”妤埕轻叹一声,起身替他抖落肩上的雪沫:“哥……仗打完了?怎么这时候突然回来了?”
“打完?如今世道何时才能打的完,来试试这个。”挽风说完拉起她的手拿出一个玉镯给她戴上。
“留着送别人吧,一个婢女戴不惯这些东西。”妤埕酸酸的情绪,摘下手镯还给了他转身离去。
“怎么就戴不惯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挽风望着她背影实在搞不清楚,一向乐观的妹妹,许久未见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抑郁寡欢。
“你应该多打几个胜仗为王府争口气。”妤埕背对他说完停了下来,又缓缓开口:“不早了,你也早休息吧。”
“什么跟什么嘛?这送东西和打仗有啥关系?”挽风上前拦住她,霸道强硬又把手镯给她戴上。
“谢谢!”她抬手盯着那手镯缓缓离去回房。
挽风依旧没能明白,他一脸不解望着夜色久久发呆。
夜深宴乐已停,思王府又恢复了气死沉沉,虎卫军已集结待命个个表情凝重,挽风将军来回踱步,只等思王下令出发。
而此刻,雪夜下的光禄府黑沙白缦,一盏盏白灯笼随风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仿佛在同情逝者的哀伤,屋内光禄大人两眼空洞,他席地坐卧为子守灵,盯着爱子的灵位,浮想起了一副副熟悉的画面,一张那么熟悉的脸仿佛在微笑着。
经历过了这些,光禄大人更是苍老很多,两仪鬓发更是发白,老来丧子,换作谁都是一件极度悲伤的事,夫人更是哭的几度昏倒。
世事就是这么变换无常,他糊里糊涂的杀了一辈子人,他所做的一切想最多也就是自己的老命没了,想不到最后,自己的儿子竟会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没了。
虽然迷糊,但这件事他却很清楚,只是没办法去替儿子讨个公道,所以他把所有怨恨都强加于人,儿子是他的希望,希望没了所以他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堂风吹过,白蜡闪烁几下想熄,隐隐约约一阵兵器摩擦声渐渐而近,挽风将军带领虎卫来到了光禄府。
“报——!大人府前来一队人马,末将未曾认出!”一个官兵躬身禀报。
“该来的总会来的……”光禄大人一边上香一边喃喃道,然后示意夫人:“你们都下去吧。”
府女搀扶着夫人下去,光禄大人出门迎客,他一眼就认出了虎卫,都是思王的兵马,这些人一直都是在边疆打仗,看来思王是来施压的。
光禄大人上前拱手强颜欢笑:“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挽风抖抖披风起身下马,看都没看他一眼带领虎卫直接进院警戒。
“本王前来抚慰亡灵,光禄大人您请——!”思王腰缠白绫冲他拱手还礼道。
思王入内,他背对亡灵直接坐了中堂,挽风将军手握刀柄立在一旁,见来者不善,光禄大人很识趣的摆摆手,支走了府内的侍卫,暗暗盘算如何应对。
“抬进来——”
挽风将军一声令下,虎卫侍从抬进来一具尸体放下。
“大人可认得?”思王冷冷的问道。
“殿下心知肚明何故如此发问。”光禄大人侧目回答道。
“据宫内医官验尸此人并非悬梁,而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光禄大人如何解释?”
“殿下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你觉得真假还重要么?”
“哈哈哈……老夫有口难辩,我要见陛下!”光禄勋惨笑一声面如死灰。
“是非曲直,自有日月道分明,陛下你是见不到了……”思王起身解下腰间白绫来到了院中。
“你……”光禄勋无力的垂下了头。
挽风朝左右虎卫使了个眼色,虎卫接过白绫朝光禄勋靠近。
思王轻声向挽风将军交代几句:“财产充公,家眷全部流放,士卒你看着办吧!”
思王远远望着即将奄奄一息的光禄大人,他痛苦的向挽风摇了摇头,然后出了光禄府。
光禄府兵勇平时京师耀武扬威,面对虎卫却丧失了战意,成了一群任人宰割的兔子,这场战斗没有厮杀一切进行都是那么悄无声息,在黎明之前的黑暗下,一辆马车从光禄府悄悄出了京城。
朝钟落,众臣以惯例开始朝议论,天子一副无精打采上座听着,阵阵哈欠有些疲倦不堪,微闭着双目懒洋洋的敷衍着,仿佛大臣们的言论勾不起他的关心。
此刻思王全副武装带刀进入皇宫,宫中禁卫铜戈铁矛却不敢阻拦,他迈着有力的步伐直接朝堂走去,他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大臣们的议论。
思王进入朝堂手握刀柄,离天子丈余外停了下来:“陛下!”他行完礼挪到一旁朝殿外招手:“押进来。”
随后挽风将军和一名副将,押着一名光禄府侍卫来到朝堂。
天子瞟了一眼侍卫问:“下跪何人?所犯何罪?”
“小人光禄府内卫,受光禄大人指使袭击了太尉一家!”他哆嗦着回答。
天子双目微睁侧身一抖:“留个全尸交廷尉杖毙。”
群臣望着挽风押着犯人出去,各大臣个个唏嘘不已,怎么也想不到二者之间有什么恩怨,只是朝堂上的偶尔争论,想不到光禄大人竟然如此怀恨在心。
天子俯视着堂内大臣又问:“光禄大人如今何在?”
思王拱手行礼:“光禄大人夜半兵犯王府,已被臣弟剿灭!”
天子略有沉思:“哦……死了?朕正想找他呢。”他扫视一下,指着一个大臣:“太医令,你说说吧。”
“回陛下。”太医令怀抱朝板出列施礼,然后转身朝各大臣拱手:“各位大人,太尉之女不是自缢身亡,而是被光禄大人活活勒死的……”
“朕深感心痛,光禄勋既然已死,朕也不深追究了。”天子望着司徒大人又问:“司徒爱卿这空缺可有人选?”
“回陛下臣觉得思王可以替陛下分忧。”司徒大人出列回奏道。
天子走下来拍了拍思王肩膀:“那就先代管吧,京师治安就拜托皇兄了。”
思王皱皱眉头拒绝:“臣弟懒散惯了这做官嘛还真不适应。”
天子双手挽手于袖中盯着大臣:“这也难为一个王爷了,都好好议一议吧。”
各大臣你一言我一句窃窃私语,各大臣议出来的人选,天子仿佛都提不起兴趣,他辗转回龙榻端坐在上,似乎又犯起了困,时而摇头,时而摆手,各大臣推荐的人选都被天子否决了。
思王见议论半天也没找到人选,而司徒大人在他旁边目光闪烁,总是有欲言又止的举动,所以思王挺身而出,终于说了一个天子满意的人选,那就是司徒之子,众臣一听纷纷表示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