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散妙经》未功成，倒有闲情为他人担忧？”

“祖师容禀，宋先生既然与我云月观有缘，又修得玄清正气在身，为何不提醒他真我九境之别，反而......反而让他一步踏错，入正我之道？”

无忧祖师望着下方那一轮明月，淡淡开口：“连你也觉得那道途走不通？”

福元真人站起身来，任尘土染遍衣袍也不理会，略显激动地说道。

“弟子修习《云散妙经》已知大道之艰，自问心中枯寂谁人能比？！”

“锁心千年，犹有功成名就之日，可是您给予宋先生的这条道途，有路不通，有始无终，这不是叫别派看轻我等，说我云月知人而不善用吗？！”

“以区区化真之境修成玄清正气，此天造良才，怎能毁他道途啊！”

无忧祖师转身看向他，目光清亮如明湖，言道：“你又知他不会选此路？况且，也不是无路可走。”

不待福元道人询问，无忧祖师又说：“你看这月见山如何？”

“这......”

此月见山非彼月见山，自护道一战，各派收敛灵机，凡尘不现真仙，各地灵韵之山都是被隐于大阵之中，外间名山，只是各派修士以大法力聚土成山，堆砌而成，外界不解真相之人，都将此之视为仙山，却不知仙山正在此间。

月见山，单指上清殿所居山峰，以天下名门正派自居，云月观立派之处，周围群山连绵岂止千里。

明照湖舟楫不往，湖大而渺远山，群峰倒悬，上清殿以云雾托身，只余玉阶触地，居中而最上，周围有各式云楼明阁，隔山相望，错落有致。

此处本不见日月，只有湖中自蕴明月，留影空中，总有徐徐清风拂过湖面，月波凝真，涓涓而动，月华滴穿玉壶，人且留之不住，缥碧湖水，如衔素玉，平起清雾，茫茫而上千丈高，化作濛濛细雨洒落云端，月华流转，似霰珠粒自云层洒洒而落，复又化成灵雨。

有灵鹤振翅，鸿雁破空，又有鱼龙锦鲤等，潜跃而出，饮此甘霖，仙家妙玄因此生。

福元道人观看良久，不知所谓，只好请教祖师，得他教诲，言道。

“仙禽异兽各不相让，鱼龙锦鲤不拘强弱，都是争先夺此灵雨，我知他修道不足三年，得成真我，纵使根基不稳，也好过他人万倍，又有何理由畏难不前，士以争先，才显本色。”

“祖师您是说宋先生三年连过六境？！”

......

忘语河

宋问已经思考了半个时辰，赵子玉更是冥思苦想不得，拿手中重游盾当坐垫，在一旁静等宋先生，他也想过硬闯，不过看到宋先生谨慎的样子，也知此法不可为。

“少年人，可曾想好？”左侧的矮胖之人问道。

宋问睁开灵目，朗声说道：“既然阁下不愿等，宋问也只好勉强一试。”

赵子玉听到宋问声音响起，刚露喜色，神念中却感知到宋先生警告之语，面上不动声色，左手已经拿起盾牌，有意无意中护在身前，右手悄悄背过身后，缓步靠近同伴。

那三人神念何等敏锐，觉察到他的动向，也不在意，宋问上前，也未有如他们所想，强行发难，而是将右侧瘦小之人手中两物全收去，将手中玉坠交到他手中，说道。

“笔架不可缺笔，且算一物罢了！此玉坠在手，君溢一物，可能过否？”

那人一怔，将手中泛着勃勃生机的玉佩收入怀中，大有深意地看着宋问，点头说道。

“可！”

宋问见他垂手而立，知他不再为难，将手中悬挂着宣笔的笔架一分为二，象牙笔架放入矮胖之人手中，宣笔与中间之人交换，后退三步，等待结果。

“狂妄之人！唾沫未干，自毁言语，是何故？！”那矮胖之人手捧笔架，左手指着宋问怒骂。

宋问心中一紧，面上却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大袖一挥，指着瘦小之人，问道：“此君赠我宝物，我自回礼，何错之有？”

三人未有反应，他又伸出手掌对着中间之人，道：“这位先生乃有德高士，我以宣笔换取宝物，成就先生美意，有何不可？”

对着矮胖之人，对此人，他谨言慎行，说道：“此笔架以象牙而制，不落一丝尘埃，阁下可还满意？”

“妙！”

中间高壮之人应了一声，抛出腰间玉玦，见宋问接过，即刻烟遁而走，右侧之人一言不发，随之而去。

“你们！唉，今日这桩买卖又折本了！”矮胖之人扼腕而叹，也是离去。

趁此良机，宋问再不迟疑，带着惊呆的同伴，接连迈出两步，冥河底部传出惊天尖啸，一道道波纹在水面扩散，互相撞击，溅起的水花时大时小，却不敢再触碰禁忌。

宋问止步观察，听到厉啸不绝于耳，却不曾有他物来袭，再不迟疑，再出一步，跨过石桥，踏足西岸，手中符令金光还未熄，以手运转清气拍击同伴额头，将他从呆滞中唤醒。

“道兄可还好？”

“啊！宋先生，这就过了？！”

宋问将手中玉玦放入袖中，欣喜回道：“嗯！过了，道兄可还有事交待赵城隍？”

他这么一说，赵子玉倒是有些舍不得兄长，压下探寻前方的心思，想传音对岸的兄长，可是东西两岸不似在同一处空间，只看得，听不得。

赵城隍在对面也是如这般情况，想到冥河诡异之处，只好略作告别。

宋问正要驱散符令金光，耳边却传来一道声音。

“过路人，将符令留下，如何？过后定有回报。”

宋问面露惊异之色，看着那座并未消散的石桥，抿了下嘴唇，运使清气，将手中符令送至石桥上空，那处空间扭曲之下，两物一齐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

“即到忘语，逢一二不入，见四退避三舍，遇六三思而行，希望你能回返，过路之人。”

耳边传来平淡的声音，宋问心中的喜悦之情淡了下来，细细品味此话含义，看来此去九冥比料想中的还要艰辛。

赵子玉已经忘记了他的嘱咐，自行在前催促他前行，强行压下心中不安之感，宋问拜别赵城隍，与赵子玉相伴而行。

“道兄，可还记得我所说三件事？”

“当然记得，宋先生，我一时情急，这才贪了几步路，恕罪，恕罪。”

“见势不妙，即刻远离，切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