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要在雾中迷失很久,谁能想到,两人一步而出瘴地,原是世人一叶障目,这道雾墙说不清是有意为之,还是自然而成。
“为何?!”赵子玉绝望地喊道。
宋问眼前一亮,原以为进入新天地,未曾想到眼前又是一道鸿沟横跨在眼前,他看了眼歇斯底里呼喊的同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并未怪事发生,这才松了口气。
赵城隍还未离开,见他身影出现,略感惊讶,再见他二话不说即刻进去,知道事有转折,也不再急着回去,刚才之事他也是看在眼里,知晓这一路恐不得轻松。
再穿透雾障回到原处,宋问望向远处,河边除了多出两株青翠欲滴的柳树,地上再无他物,走到赵子玉面前,抱剑而立,等他情绪稳定,才开口说道。
“道兄,可能走了?”
“让宋先生见笑了,这就走吧,大不了再过一次河,您说是吧?”
赵子玉很快就会收回此种心态,宋问凭着腰间玉印警示,态度坚决,要求同伴必须正对柳树而行,不可轻易出了这狭小的空间。
到了岸边,未见河水,心中甚是欢喜,宋问不似他这般乐观,扶柳侧身探出河岸,只见河道淤泥,果真一滴水都不存。
河道中土地干裂,一道道细小裂缝蔓延开来,似干旱许久的土地,久不逢甘雨,满目疮痍。
虽说如此,宋问心中却难升起一丝悲凉之感,腰间玉印警示更加频繁,鸾鸟在他神念查看之时,已是睁开双眼,玉石之眼仿若活现,深邃又清明。
宋问不知鸾鸟还有警示之能,不过既是天赐奇物,定然不凡,他境界低微,不由得不依赖外物,况且手中龙螭剑颤抖之时,也正好是他探出身子之时。
“道兄,此处不详,我等还是后退为妙。”
“宋先生何出此言?”
“一时解释......”
“退!”
话音未落又起波澜,宋问身形暴起,清气瞬间凝聚在双脚,猛地一蹬,借着推力急速后退,赵子玉虽不明原因,反应也是不慢,运气一跳,随着宋问远离河岸。
“簌~”
两株柳树貌似被他二人带起的风吹动,细叶向东西两侧摆去,赵子玉御风无声落地,枪盾已在手中,虎视眈眈看向前方河段,疑惑问道。
“先生何意?赵某并未见敌在何处,莫不是先生也着了道,被惑了心神?”
宋问持剑静默,不答。
腰侧玉印停止了颤抖,不过鸾鸟双眼依旧明亮,真似玉兽现世一般,炯炯有神。他后退几步,与同伴退到雾墙边缘,言道。
“道兄替我护法,我以玄术一观此河真相。”
“好!”
赵子玉见他如此认真,想必不是无的放矢,法眼尽开,执盾在前守护,宋问见风平浪静,也是沟通玉印,询问鸾鸟之意。
鸾鸟与他心神想通,知他心意,缓慢将自身神通共享而出,又好像生怕宋问经受不住,只一次渡过一丝,饶是如此,宋问的识海中也是泛起阵阵波涛,双目生疼无比,他以清气裹住灵目,这才支撑下来。
约有一刻钟,这鸾鸟才停止渡入法力,宋问双眼鼓胀,强忍着酸痛定神看向远处,在前警备的赵子玉只感觉身体一凉,以为有敌来袭,忙运转法力,枪盾乍起金光,照亮这处玄冥空间。
借着神通,宋问再看前方河道,已是模样大变。
九冥到底是何等存在!
只见自北向南,一道黄褐色瀑布从虚空中冲刷而下,落入上游,激荡而起,倾泼至岸边还余丈许高,岸边黑土呈干枯状,雨点飘洒在土地上,一隐而没,不留丝毫痕迹。
柳叶上原来挂有六颗铃铛,左右各三,右边一颗铃铛犹自摇个不停,宋问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正待好好看这青翠的柳叶,眼神一黯,神通消散前,一位青衫男子忽的出现在柳树之下,没来得及细看,只留俊逸潇洒的背影在宋问心中,若是非要加上一物,那便是那柄无鞘的剑,临了一瞥,宋问眼中疼痛感更甚,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许久之后,脸颊流淌着两行血泪,宋问在赵子玉担忧的眼神中睁开了双眼。
“宋先生?可是好些了,您刚才一声惨叫,可把我吓坏了,以为您中了妖魔暗算。”
宋问发出含糊不清的字音,眼眸闭合之时,他并未感觉自己发出惨叫,甚至说,除了眼泪的清凉带来异常清晰的触感,对于外界的感知,他是缺乏的,同伴的呼唤,乃至自身的呼吸声,都不可闻。
他捡起不知何时脱手的龙螭剑,在同伴的搀扶下,踉跄起身,舒缓一口气,右手将血泪从脸上拭去,那一抹红艳的泪花在他手中滑落,滴进身下的黑土之中,不多时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两次发生怪事,赵子玉也觉着不对劲,自从过了桥,宋先生在他眼中,可就真如世外高人一般,各种问题迎刃而解,莫名的他对宋先生有一种信赖感,现在连他也负伤了,赵子玉脑海中又浮现了白衣老者的那句话。
“莫非我真不能见到依慈?”
他扣心自问,本领是有,但是面对这等未知地,他毫无把握。
宋问的眼伤稍稍缓解,疼痛感已去,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清气包裹着也没有效果,只好在寒玉尺中拿出秋菱给他备好的冠带,绕三周而止,将眼睛裹住,反正在此处,与瞎了并无区别。
鸾鸟并没有静默,他也不敢再借神通,去看此间真容,将黑布带在脑后打好活结,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被裹在黑暗中的眼睛反而少了许多眼泪,他的神念沿着河道小心铺设开来,不敢再探那两株柳树。
“道兄,可还要继续前进?”他的声音略显平淡。
“先生以为呢?”
“你要走,我便随你走一遭!”
“好!”
一人不问,另一人不说,刚才之事就如同不曾发生一样,虽然被那柄剑伤了眼,不过宋问还是信赖自身的玉印,与同伴寸步不离两株柳树围起来的范围,两人并肩又朝河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