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许久不听惊雷之声,宋问都忘记了这一路相伴的老友了。
有别于之前的天道授印,不止各地城隍之流,滚滚道音震西清,明照之境,都可听到这浩渺之音。
“西清巡游,宋问,察恭山一县,忧天道之缺,甚矣!”
“议‘鬼差执役,凡人遇害可否干涉’。”
“决‘不违法令,不失本心’。”
“曰,‘可’!”
“西清神道需知,西清真修需明!”
天道认可!宋问这一问不要紧,平淡了几千年之久的西清洲,浩然之气如潮涌出,各地明秀山川,关隘城池,但凡有神庙之地,正殿立碑之处,夺目之光闪过,尽皆增高三寸,云墨堆叠,条令由此增设。
这等大动静,早就将云月观众真惊动,无忧祖师在正殿静修,盘坐而定,听得此音,掐指一算,拂尘一挥,玄清之气布云天,此方天机不再显,再不迟疑,以玉槌击磬六声,聚观内众真议事。
须臾间,九道玄清正气破云而上,齐齐往上清殿汇聚而去。
再过半个时辰,上清殿钟磬声响九下,传荡西清,各派真人听得此声,都是分出一道神念,御风一起行万里,往云月观而去。
授印风波暂停,此次又起波澜,各地城隍又掀起一波传书热潮,赵城隍为九冥一事,切断外界感应已久,可怜两位老友传书数十封都石沉大海,林城隍老成持重,还耐得住性子,李城隍性情急躁,不过有事脱不开身,也就无法前来。
清渺真人御剑高空,黑白繁花纹直领氅衣着身,腰间别笏,一别当日邋遢老道之象,听得耳边道音不绝,也在心中思量,几日不见,那小子成巡游使了?怎么他西清老是出俊秀之才啊!
“想我浩浩东煌,万年不出一人,时也!命也~~~”
“师傅!您说什么?!我听不清!!!”
“......”
恭山县城隍庙
“诸位,恭喜!”宋问对着来不及反应的官吏拱手道谢。
“同喜,同喜啊!”
“我等鬼差,也能安心做事了!”
“今日大喜啊!”
欣喜若狂的各位属官,都是拱手互相道喜,谁又知他们苦痛,生前也是人身,非是忧惧生死,实是难越雷池一步,今日得解脱,自然不胜喜悦。
“我等谢过先生仁义!”
众属官在赵城隍带领之下,都是鞠躬一礼,宋问自是领着自家徒儿还礼。
“诸位言重!”
“此话谬矣,我等为西清苍生而谢,先生不必过谦!”
宋问无法,只得再受一礼,距离来此方世界不过三载,他自问不出他人半步,可却每每撬动天机,心中感叹之余,不免有危机之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深知其中道理。
赵子玉一向不管这些个顾虑,要不是道侣故去,他早就去快意天下,倒是赵城隍稳重不少,欣悦之余,看宋先生眼神,也猜度得出几分心境。
“文判官摘抄新进条令,众属官归位,公务要紧。”
“是!”
城隍庙众位属官也都是反应过来,大家都是七窍玲珑心,揣摩一番也可明白宋先生的忧虑,暂且放下欢庆之心,各自散去处理手头未做完之事。
“宋先生,要不就先回云月观,暂避风头,来日成就明照,再出山也不迟。”
赵城隍带着赵子玉走到宋问身边,将他从神游天外之中拉回现实,徒弟的担忧,朋友的顾虑,宋问一一看在眼里,心中暖意升起,勉强一笑。
“宋问早有准备,幸好天道垂怜,不曾令天下六洲广而闻之,也是对我不薄了。”
“再说宋某也只是与云月观有所渊源,不好去打搅别人。”
“宋先生......”
“我知赵城隍心意,只是宋某不说是洞察世事,自问一目十行,也算破除万卷,没见过有闭关而得明照者,纵使有此类人,也是墓中枯朽,不敢迈出山门一步之人。”
话虽如此说,宋问也不得不重新思考往后之事,大道三千,此道不通,也得另寻他途,众人看宋问回到原处打坐,闭目静思,也不敢打扰,知他在寻求出路,旁边文判官运笔之时,都一再小心,秋菱陪坐在一旁,也不再出言。
城隍神庙难得清净,各司其职,来往报信之人在得到警示之后,都不敢大声询问。
翌日,将近日暮之时,恭山县城隍庙外的香客渐渐散去,将近年关,虽然城隍除妖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也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更多的还是过年的习俗,齐聚城隍庙保一年安宁,往年不一定得实现,今年却不一样了。
自祖师那领得法旨,无为道人持手中信笺下山,随行的还有之前与宋问交流道法的四人,苏河、封慧玉、宋清和吴风,静心院执掌观内门风之事,轻易不得下山,因此只有他五人出山修行。
“大师兄,这里真能找到宋先生?我们可是错过一回了,再错可就不好交待了。”
“放心,莫师弟不是有言,先生与此地城隍乃是好友吗,定然无错。”
祖师竟然说无法算出宋先生具体位置,只是推测出还在恭山县境内,更是将信笺交由无为道人看管,而不是托付身为三代弟子之首的苏河,不知是何缘故。
五人寻往紫云山,发现并无此山,又谨记祖师推测和莫道长指引,来这城隍庙中,日暮未暗之时,正好在庙祝即将关门之时,到了这城隍庙中。
见他们梳着道髻,一副道人打扮,庙祝也不阻拦,嘱咐他们自行离去并帮他掩上门,背着手,晃晃悠悠去后厨弄些吃食去了。
“大师兄,真能告知城隍?”吴风见苏河取了三根法香出来,疑惑不已。
他们也只听得下山历练的师兄弟说起,五人是首次下山历练,并不知晓这些规矩。
苏河将手中拂尘一甩,夹在腰侧,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言:“你懂什么,先拜左右判官,请他们上报城隍,才是上策,我等初来乍到,岂能唐突?!”
“原来如此,大师兄果真不愧为我等楷模啊!师弟师妹,你们说呢?”
“......”
苏河依着观内之法,掐诀一引,将法香之气导入文判官塑像之中,重新拿起拂尘搭在臂弯处,凝神等待。
文判官正在处理来往公文,神庙之中,就宋问对苏河五人气息熟悉,可是心神都在别处,并未散去外界,也是不知故人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