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牢头说你找我有事?”
秦牧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看着长乐。
今日早些时候。
女牢头告诉秦牧,长乐请求见他一面。
秦牧本不想答应见面。
可一想到已经死去的钟莲儿,还是点头同意了。
毕竟她生前,长乐是唯一陪在身边的人。
“大人,请恕小女子冒昧。”
“小女子心中有一事不明,辗转反侧。恳求大人,为小女子答疑解惑。”
长乐出乎意料的极有礼节。
落落大方。
言行举止也非常得体。
看到她的举动,秦牧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丫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的刁蛮任性。
事实。
这几日的牢房生涯,让长乐看透了很多东西。
年仅十五岁的长乐公主,似乎理解了一些这世间苦海。
原来自己一直都被保护得完美无缺。
原来这世,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苦难。
曾经刁蛮任性的叛逆少女,似乎有一些长大了。
“说吧,你有什么不懂的?”
秦牧淡淡问道。
“大人,小女子想不清楚。这世间到底什么是公平?什么才是不公平?”
“莲儿姐姐一生向善,最后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我也知道,莲儿姐姐误杀无辜之人,她即便是不该死,也必须要死。”
“可我就是想不通,这世间究竟何为公道?”
讲完这些话,长乐早已泪眼婆娑,香肩不停颤抖。
这个世界到底是黑还是白?
是好还是坏?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用一种懵懂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又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若是无法想通这些,那这大牢也算是白坐了。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长乐,秦牧缓缓站起身,走到厢房的窗前。
他抬起头,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还有后院飘飘落下的梨花树,开始讲述起一个离奇的故事。
“很多年前,江南府临安城,有一个大户人家。夫妻二人只有一子,名曰李修缘。李修缘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在当地颇具名声。”
“在他15岁的时候,父母为其说了一门亲事,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过门。大婚之日,锣鼓喧天,人山人海,李府下一片欢腾。可当李府把那位小姐娶过门之后,却发现李修缘失踪了。”
“失踪了?”
听到这里,长乐已经渐渐入了迷,不由得有些惊讶。
“不错。”
秦牧点头,继续说道:“失踪了。”
“只留下了一封书信,便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三年,李府下一直都在寻找李修缘,却终不得见。在李修缘消失的第一年,李父因悲伤过度,撒手人寰。”
“在他消失的第二年,李母哭瞎了双眼,思念过度,病魔缠身。”
“在李修缘消失的第三年,李家被当地乡绅陷害,彻底失势,被逐出家门。李母悲愤交加,终于也死了。”
“……”
“那那个李修缘的妻子怎么样了?”
长乐神情有些复杂。
故事里,还有一个悲惨的人。
一个过门就未曾见过丈夫的女子。
应该很苦吧?
“那名女子在公婆死后,便一直守候在他们坟头,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最终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修缘竟然又出现了。他早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曾经的翩翩公子,穿僧衣,当了沙弥。”
“原来,李修缘消失的这三年,一直都在离他们家不到五里的灵隐寺出家。最后是李家一个朋友在灵隐寺烧香,才终于找到了李修缘,并告诉了他家的情况。”
“李修缘赶忙下山,却发现自己父母双亡。父母的坟前,只有一位女子,穿着破烂不堪的绣花红袍,蓬头垢面,疯言疯语。”
“就在那一日,李修缘终于彻底绝望了。天空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李修缘仰天苦笑,最终绝望的向灵隐寺走去。”
“而当李修缘即将离开的那一刻,他的那位结发妻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死死地抓着李修缘的僧衣。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下自己的丈夫。至此,那位女子终于彻底疯了,从此以后,每日便围绕在公婆坟头,疯癫痴笑!”
“又过了几年,世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破衣和尚,法号济颠。济颠济世为怀,达济天下,被百姓奉为当代活佛,立生祠叩拜。”
秦牧的声音戛然而止。
故事终于到了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