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厢房里寂静一片。

只有蜡烛摇曳，发出嘶嘶啦啦的声音。

“济颠和尚，就是曾经的那个李修缘。”

长乐有些惊愕，猜出了故事的最终结局。

“不错，李修缘便是济颠，济颠便是李修缘。”

秦牧点头，关了窗。

嘶！

长乐倒吸了一口凉气。

震撼，难过，无奈，绝望。

各种各样的情绪涌心头。

五味杂陈。

那个济颠做得对吗？

他抛妻弃家，最终弄得家破人亡。

父母因他而死。

妻子因他而疯。

那他错了吗？

济颠达济天下，救苦救难，被称为当代活佛。

他救下的人，又何止千万？

那李修缘，不，济颠和尚到底是对是错？

长乐想不明白。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长乐抬头，眼眶通红的看着秦牧

目光中闪烁寻找答案的渴望。

她心里清楚。

只有秦牧，只有他，能替自己解开疑惑。

“世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秦牧轻声呢喃。

世间事，说不清，想不透。

“好！”

“好一个世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长乐眼眸闪烁，道：“大人，若是你的话，又该如何抉择？”

“你会像那济颠和尚一般，抛妻弃家，渡尽天下人吗？”

秦牧嘴角扬起一丝桀骜不驯的弧度，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世没有绝对的错和对，也没有绝对的公平。这个世间，除了生与死，再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无论是内在的才智、样貌、力量，还是外在的家世，都没有公平可言。”

“有的人，出生便是乞丐残疾。有的人，出生便是帝王将相，才貌双全。天下人那么多，我也没有必要去用那可怜的同情心，感化他人。我不是圣人，亦不是佛陀。“渡人是他们的事。而我，只负责让一部分人下地狱而已。”

“就像当今陛下玄武门之变，他难道就想逼父弑兄吗？不见得！人这一生总是要有取舍，若是陛下不发动玄武门之变，或许自己全家的性命都难保。”

“那么他是对，还是错？在皇后和诸皇子公主的眼中，他就是对的。可在不相干的人的眼里，他就是错的。”

“可无论对与错，当今陛下依然在发愤图强，拼尽全力护着自己的妻子，儿女，甚至是天下百姓。难道他这样不对吗？”

轰！

秦牧的一席话，直接在长乐的脑海里炸开。

她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

李二政变之事，长乐也听说过一二。

曾经的她，也觉得自己的父皇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逼死兄长，囚禁父皇。

但凡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干出这样事。

可如今。

她才发现。

错了！

原来自己全部都错了！

父皇做这一切，是为了保护我们。

是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

是为了开辟一个盛唐！

厢房内一片鸦雀无声。

连烛火都已经燃尽了最后的光芒。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

秦牧与长乐相对而立。

一高一矮。

长乐怕黑。

可在这一刻，她却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只因有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一个在自己生命中极为特殊的人。

“大人，今日之事，小女子今生今世没齿难忘。”

长乐双手叠在腰间，缓缓屈膝，一直屈到最大的弧度。

宛若一只黑猫。

此时的秦牧，则像一个高高在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