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件事情依然想不明白，到底王子夜之尸是怎么把那些尸体的头砍去的？只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两个人（鬼？）都无法沟通，现在又已经消失无踪，嘉慕再怎么怀疑，也难明白事情的真相了。

后来几天，山上再也没有尸体，晚上嘉慕又和玉骨去山上查看，也没有非人的气息，线索全断，最后只能无疾而终了。

这几天嘉慕除了晚上去樾山，白天的时候，就是去逛集市，给府邸添些家具，给自己也添两件衣服什么的。也会在花园里栽花栽树，无非就是些普通的观赏性植物，像是玉兰茶花一类。修炼自然不能怠慢，偶尔还会和绣明出去喝茶。

江逾和成公子还真的说到做到，次日就派人把马给送了过来。都是健壮高大的好马，把马厩装了个满。嘉慕一直想带着念文去城外骑马，不过忙着装饰府里也没倒出空来。

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嘉慕也发现念文这个小姑娘，真的没得挑。几乎对她无微不至，平时不用她干活的时候，她也不休息，经常会做些鞋垫，腰带，手帕之类的送给她。雪瑶倒是玩心很重，做完工作就会和小原谁的出去玩，但是毕竟孩子嘛，喜欢玩也很正常。反正手脚很麻利，工作不出问题也就是了。

转眼到了四月十日，既然嘉慕与长公主约好了这天带她出宫，嘉慕当然不会食言，吃过早饭就雇了个轿子，嘉慕进了宫，让轿夫在宫门口等着她们。她呢，拿着罗衣佩大大方方地进去了长公主的晴月宫，这时候长公主已经穿戴好了，正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她呢。

嘉慕这一看，长公主还真的打扮的很有小家碧玉的样子，穿着的是檀色的襖裙，发上插了一支简朴的玉钗，看上去既灵动可爱又不甚出挑，嘉慕刚想夸一下长公主的品位，她就撅嘴，“我穿成这样，是不是像个卖身葬父的？”

看来是嘉慕想多了。她无奈道，“卖身葬父的头上插的是草……”

长公主恍然大悟，“这样呀，嘉慕，那你觉得这身怎么样？画儿给我挑的，是不是不太好看？”

“挺好的挺好的，这个画儿审美水平蛮高的。”嘉慕实事求是。

“既然你说好，我就听你的！就这样，走走走！”长公主大摇大摆地昂首阔步。

“那个，公主，我想了想，还是要问一下圣上的意见？”嘉慕跟上去道，“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圣上会怪罪我的。”

长公主不耐，“哎呀，我着急出去呢，哪有空去找哥哥啊。要是要找他，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行。你要是实在担心呢……这样吧，让画儿去告诉皇帝哥哥一声，咱们现在呢，就先出去得啦！反正皇帝哥哥肯定会同意的。”

嘉慕无法，只能听长公主的。

倒是顺顺溜溜地出了宫，上了轿子，长公主提醒，“出了门不要叫我长公主哦，叫我雨晴，我呢，也叫你嘉慕。”

嘉慕点头，“雨晴……你今天出来，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就我做主了。”

雨晴连连点头道，“有的有的！我看看我的清单！”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念道，“有瓦子！夜市！还有书肆！酒楼！对，还有妓院！”

？？？最后一个是她听错了吗？？？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嘉慕揉着耳朵道，肯定是她听错了吧。

“有什么？不就是话本里都会去的地方吗……”雨晴无辜地歪头看她，“很了不得吗？”

“算了，你想去就去吧……”装作烦恼的样子，其实嘉慕内心也有些雀跃，她也想去看看很久了！

正好雨晴没有吃早膳，两个人就在街边的早点铺子下了轿子坐了坐，雨晴第一次出宫，刚下轿就感叹道，“外边好热闹，不似宫里冷冷清清的。”

想想也是，她是穆帝的小女儿，在宫中也没有兄弟姐妹。能和她聊聊的只有嫂子们，可南会钧的后宫又只有两个女人，没有孩子。先皇后，和太妃们，也就是南会钧的大嫂们，据雨晴所说和她关系也不是很好，至于她的亲生母亲则早就故去了。这种情况下，生活在宫里委实是寂寞，只能和宫女和小太监们玩闹了。

因为从没来过这种地方，雨晴雀跃着点了好多东西，芝麻团子，梅菜肉饼，浇了雪里蕻汤头的葱油面，还点了一碗羊血汤。嘉慕已经在府里吃过了，所以这些全是雨晴一个人的。

倒不是心疼钱，“雨晴，这么多你能吃得完吗？书中曾言，慈故能勇，俭故能广，咱们要学会节制自己的食欲……”

雨晴不解道，“有必要吗？我在宫……家里的时候每天早膳要上几十样的，我通常都吃几口，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食欲，怎么可以不多点一些啊？我还要……”

嘉慕最讨厌浪费，当下也不管她的身份，板着脸对雨晴说道，“你要是再点的话，就要全部吃完，如果有剩下的，我就立刻把你送回去。说到做到。”

雨晴抬起头来，看着嘉慕惊讶地瞪大眼睛。嘉慕毫不畏缩地瞪回去。良久，她屈服了，“好吧，那我不点了，行了吧。”

嘉慕看着她委屈的小表情，撅着嘴，脸颊和眼角都有些发红，忽然就有些心疼，安慰道，“不用一次性都吃个遍，以后我会常带你来，多个念想不好吗？”

雨晴这才露出笑脸，“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说罢，又喜滋滋地吃起东西来。

最后还是剩了一些，不过比嘉慕想象的要好很多了。雨晴打着嗝，也不想坐轿子了，两个人就一路看着桃花缤纷，步行走到街北，那一条巷子有许多书肆，还有纸画的小店，雨晴一看到就抢先跑了进去。嘉慕也不着急，慢慢踱步进去，刚看了两眼，雨晴就兴奋地招呼道，“嘉慕，快看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嘉慕见她缩在一个旮旯里，激动不已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哎哟，一排都是话本子。武侠的，宫廷的，才子佳人的，还有神神鬼鬼的。说实在的，嘉慕不是很感兴趣，她还是更喜欢从无得道长那里得来的几千年之后的话本子。虽然不多，而且多是些武侠类的，但是真的令人热血沸腾啊！

于是兴致并不算很高的陪着兴奋的公主买了她喜欢的书，粗略扫了一眼，什么类的都有，给嘉慕一种是凭感觉随便挑的意味。看雨晴拿着挺累的，就放进了自己的小布袋里。

就这样逛了几家店，直到走进一个最小的，店面有些破旧的书肆，她随意地走了几步，忽然一本叫做《京城秘话》的，封面上写着描写世家子弟们的恋情的书就倒在了她的面前，她有些兴趣，随手一翻，发现里面讲的居然都是各种禁忌的恋情，突然倍感羞愧地把它合上了。

可是这本书居然让雨晴看到了，“嘉慕，你找到了这本书啊！这个我曾经听宫女们说过，据说情节超级有趣的！”雨晴说着想要拿过去，嘉慕却不知道该不该让单纯可爱的长公主看这种东西。

稍微试探一下吧，“雨晴，你平常都看什么样的话本子啊？”

雨晴想了想，“什么都喜欢看呀，仗剑走江湖的，高人除妖的，也看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虽说好像大家闺秀不应该看这种东西，可是又没有人管我，宫女们看我就借来，要是哥哥嫂子们来了呢，我就把它们藏在垫子地下！”

听到这样的回答，嘉慕断定不能把这本书给雨晴了，于是道，“宫女们可能是骗你的，这本书是恐怖的，里面都是些杀人啊，吃人啊什么的，非常血腥。”她不想说谎的，但是......

雨晴将信将疑道，“是吗，我不是很喜欢恐怖的，那我还是不看了吧……”

嘉慕坚定地点点头。

雨晴又开始翻别的，嘉慕本想把它放回去，却又舍不得。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还是克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开始脸色绯红地仔细地欣赏这部旷世奇作。

这这这，这可真是厉害啊，两位才子之间的惺惺相惜逐渐发酵成为了爱情，青楼妓院之中两个受尽男人伤害的女子相互取暖，一对姐弟由年少时的两小无猜变成了非卿不可......这作者真的是个奇人，一看名字，“叫做岁晏？”

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把这本书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车里。

两人心潮澎湃地逛了一上午，终于算心满意足。到了午时，雨晴也饿了，两个人便去了九桥门街，那里全都是各种高大宽敞，豪华热闹的酒楼。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一进去，入眼便是许多风姿绰约，穿红着绿的美貌女子，在为那些笑嘻嘻的食客们斟酒，再往里走，还有几个穿着飘逸妩媚的衣裳，抱着琵琶唱曲的秀美女子。

雨晴又兴奋了起来，选了一个离这些歌女比较近的位置，两手平放在桌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学生一样听她们唱曲。可是来招呼她们俩的却不是娘子，而是店里的博士，乐呵呵地两个人要吃点什么。雨晴问都有什么，博士就一连贯的报了一百多个菜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嘉慕和雨晴都不禁赞叹道，“奇人啊！”那博士腼腆笑笑，“客官过奖过奖，可想好吃什么了？”

菜对于雨晴来说倒没什么特别的，随便点了些清蒸鳜鱼啊这种清淡的荤食，还有时令水果糕点什么，关键的是酒，雨晴在宫里不允许随便喝酒，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想喝酒又不知道喝什么，考虑到雨晴的酒量，便点了松醪酒，度数不算高，还往里面加了梅子。

雨晴喝了一口，皱了一下眉，随即又笑道，“我真开心啊，嘉慕，敬你！”举起杯敬嘉慕。

两个人遂一边听着悠扬的小曲，你一杯我一杯的来了几个回合，正要再倒，听见有人叫她，“嘉慕？”

好熟悉的声音。嘉慕旋身望去，门口站着的居然是绣明，蹙着她的柳眉，似乎心情不太好，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模样挺不错的，就是怎么看都是一副好欺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