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还是剪不下去啊!这个可行性也太低了,万一再伤到玉骨怎么办啊?果然,还是把他叫醒吧。
或者,他睡得死的话,就这样把衣服脱下来怎么样呢?真是好纠结啊。
嘉慕坐回到了桌子,冥思苦想间,不小心碰了一下盆子。声音不大,可还是把玉骨吵醒了。
“小桃,我不是说了,不需要你伺候我。”声音客客气气的。
他把自己当成小桃了。也不想想小桃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地把这些东西转移进来,只有自己能做到好不好。
突然有了想吓吓他的心思。嘉慕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冷不防地凑近他的脑袋瓜,“不是小桃,是你的国师大人哦。”
戏谑,又笑意盈盈的。
嘉慕也没想到玉骨还真的被吓到了。他啊了一声迅速弹起来,面色惊惧地靠在墙上。怎么说呢,这是第二回了,给了嘉慕一种,像是自己要强迫他做些什么的错觉……
“呃,不至于吧,我没有很大声啊。”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没,没什么,我在想事情。”玉骨很快平静了下来,盯着她手里的剪刀,“你怎么过来了?你拿着剪刀是要做什么?”
嘉慕望了望天,“不做什么啊,剪灯芯。”
“你到我这里来,就为了剪灯芯?”玉骨余光扫到桌上的麻布和水盆,“你……?”
“好吧我承认,我是来给你包扎的。因为找不到大夫,风晚林又不知道哪去了,你又不要小桃帮忙,所以只能我来了。”嘉慕把水盆端到椅子上,“希望你不要嫌我笨手笨脚就好了。”
“你,你要给我包扎?”玉骨惶惶不安地望着水盆,“你说真的?”
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啊,或许你觉得别人比较好?我想想,江逾?或者玉露姐姐?玉露姐姐的手应该会很巧吧,要不我叫她来?”
玉骨面色有些难看,“我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你走!”
什么反应啊?“你可以什么啊?你够一个自己后背试试看?”嘉慕不解道,“不过我也觉得麻烦他们俩不太好,毕竟你是也是为了我才受的伤,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负起责任来。”
谁知道玉骨还是在强烈地拒绝,“我不用,你走吧,我不需要别人帮忙。”
怎么回事啊?嘉慕追问道,“为什么啊?这有什么不行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真是不理解,啊,难不成……
“难道你身上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比如说修炼魔道的文身?或者武林秘籍?”像话本里那种。
玉骨无奈,“怎么可能啊。”
嘉慕又想到,“或者,其实你是画皮鬼,如果脱下衣服,你就会露出自己的人皮连接处,会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玉骨双手抱胸,一副想骂人的表情。
“再或者,”嘉慕灵机一动,“再或者其实你是个女孩子!所以才会怕脱下上衣!”她拍了一下掌,“我真的好有道理!”
这样也解释得通,为什么嘉慕那天一抱他他就触电了一样缩回去,难道真的是怕她发现真正的性别……?
玉骨现在真的好想掐死她。
可是嘉慕看到玉骨面色阴沉,觉得自己是说中了玉骨的心事,于是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胳膊,柔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也是女子,你可以勇敢地承认,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你有这种自由……”
玉骨“……”
“够了,别再说了。你包扎吧。”
毕竟不能让嘉慕误会他的性别。玉骨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嘉慕的软磨硬泡下。
“这就对了嘛,”嘉慕笑嘻嘻地看着玉骨,“脱衣服吧。”
玉骨望着嘉慕那无邪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怎么了,你动不了吗?”嘉慕看他没反应,“我帮你脱?”
这话一出口,嘉慕竟然微感羞涩。虽说意思是好的,怎么听起来就怪怪的?
玉骨也不知道是因为羞还是因为恼,脸上微微发红。
“我能动,脱……脱就脱。”
玉骨缓缓地,难为情地,扭扭捏捏地脱去外衫,褪下中衣。干什么这么别扭啊,就好像她要做什么不好的事一样。不过,他这白皙修长的脖颈,清晰的锁骨,少年人看似清瘦却蛮有肌肉的胸膛,结实的胳膊,流畅又分明的腹肌。真是吸引人的注意……不,不应该看这里。
嗯,对,玉骨原本光滑的脊背上,现在布满了变色的伤口,从肩膀到腰部,足足几十个,看的人触目惊心。
嘉慕暗恨,这个刀劳鬼实在是可恶之极!这么漂亮的躯体!真的太过分了!这是暴殄天物啊。好想把它拉出来鞭尸!!!
不过,也有她的错。她也脱不开干系。
“玉骨,很疼吧?”看着这伤口,嘉慕实在是痛心,愧疚地轻声问道。
“不,不疼……”玉骨轻声回答,顿了顿又摇摇头道,“不用放在心上,这算不了什么。”
可是玉骨这样一说,嘉慕更难过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玉骨侧过头来看她,见她垂着头,很沮丧的样子,刚想安慰她一句,她却又精神地抬起头来,坚定道,“不会有下次了。下回一定是我保护你!”
玉骨怔了怔,连忙转过头去。
嘉慕觉得好笑。玉骨这是藏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掩耳盗铃吗?
总之,现在先认真上药吧。嘉慕用热水洗干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伤口。不经意地手指划过玉骨的肌肤,有冰凉的触感。
“玉骨,我以为我的体温就已经很低了,没想到你的身体更凉啊?”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难道是因为承劭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吗?
玉骨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是吗,很凉吗?”
“是啊,”嘉慕说着摸了摸他的手臂,和自己的体温对比了一下,“确实很凉啊。我以为男人会更热一些的。”
玉骨的角度相当奇特,“你……很了解男人吗?”
啊?嘉慕愣了愣,“了解?说不上了解不了解,就是一个念头而已。”她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男人,或许失忆之前曾经有过吗?
“哦。”玉骨没多说什么。
清洁完之后是上药吧?嘉慕把药倒在另一块干净的帕子上,一点点擦拭着。
“我说,玉骨,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别人给你上药啊?”嘉慕忍不住问道。
玉骨滞了一下,“……没有的事。”
怎么没有?“那明明你就拒绝了很多人!还说没有?”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玉骨懒得和她解释,闭口不言。他不说,嘉慕也不好再问了。
不得不说,照顾人真难啊!她不是很擅长这种事,也很少做。怎么说呢,她似乎就是学不来温柔。不过现在,她有在努力变得温柔。
擦擦擦,好不容易擦完,她觉得比除魔还累。
接下来就是包扎了吧?虽然不知道没出血为什么要包扎,反正就是习惯性地这么想了。将麻布裁剪成几根细条,系在一起,再缠绕在身体上,最后系上结。从上往下。这个阶段就难免地会时不时地碰到玉骨的身体。
最上面还好,缠到胸口的时候,玉骨就闷哼了一下。
“怎么了,我太用力了?”嘉慕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可能,可能是伤口有点疼吧。”玉骨支支吾吾的。
“啊,那我轻点。”嘉慕的动作只能更轻柔了。
就这样到了腹部,准备打结,可是嘉慕有些够不着了。而且,为什么从后面打结这件事,就好像在拥抱一样啊。
“喂,玉骨,你接一下啊,我够不到了。”嘉慕提醒道。
“嗯……嗯。”玉骨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睡着了,好半天才给了反应。接过了细布,自己系好。
“啊,可算是结束了,真的好累啊。”
嘉慕趴在玉骨的床边,顿感心力交瘁。
“我果然不适合做这种事,还是打打杀杀的比较适合我。母性在我身上完全不存在啊。”
“也不是,你还是有你温柔的地方的……”玉骨看她一副崩溃的表情,苦笑道,“真的那么累吗?”
“其实也不是累啦。就是我不太习惯而已。唉,为什么我身上就没有那种温柔的气质呢,难道其实我是个男人?”嘉慕十分忧郁。为什么她就完全没学到四师姐的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呢。
“这个,你,你自信点,你还是有可爱之处的。”玉骨有心想夸夸她,可又说不出口。结果只能吞吞吐吐地这么说道。
干嘛这么犹豫啊?一点都不可信好不好?“不用安慰我了,我懂。”嘉慕悲伤地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怎么好像起了反效果?玉骨也很茫然。
正思索间,又听见敲门声。
“玉骨恩公,嘉慕娘子,我是小桃,我送药来了。”
听见小桃的声音,玉骨匆忙把衣服穿上了。嘉慕跳了起来,答应道,“进进进!”
小桃便推门进来了,试探地问道,“玉骨恩公,上药了吗?”
“放心吧!”嘉慕得意道,“被我说服了!”
小桃这才露出笑意,“太好了,那恩公快喝药吧。”说着,就把药碗递了过去。玉骨稳稳地接过。
哎?上午怎么好像不是这个流程?“小桃,你不喂了吗?”嘉慕纳闷道。
小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呀,也没喂过啊……”
嗯……也是,他手也能抬起来,为什么还要喂。
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嘉慕想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可又觉得少了点什么。便一边想着,一边看着玉骨喝完药,小桃便把两个碗都拿出去了。
呃,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嘉慕站在那里想了很久,一回神发现玉骨正靠在枕头上静静地凝视着她。脸也不像刚才那么红了,漆黑的眼眸平静又柔和。
“那个,你好些了吗?”嘉慕没话找话。
“嗯。”玉骨点点头,“没什么问题。”
“哦,那就好,那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嘉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把剪子麻布水盆什么的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
玉骨只是点点头。
“对了,玉骨,”嘉慕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小桃似乎很喜欢你。”
听到这话,玉骨没有很大反应,只是淡淡道,“有吗?”
“我觉得是有的。”嘉慕想了想,“大概女孩子比较懂女孩子吧,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就是很有意思。”
玉骨嗤笑了一声,“你还会看这个吗?”
怎么就不会啊?“这个,这个很明显的吧,即使是我也是能够看出来的。”
玉骨不置可否,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办?”
“我?”问她做什么,“这个,无非就是你要是也喜欢她的话,就接受她。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对她很好,和她保持距离,让她明白你的态度,这样就不会让她误会,也就不会因此而太过受伤了。这种事情,还用我告诉你吗?”
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是……为什么在自己的事情上,就看不清了呢。
“我明白了。”
玉骨说着,低下头,去看他手边的承劭了。
见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嘉慕也不必多说了,“那我走了?”
玉骨没有回应。
于是嘉慕默默地端着东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