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嘉慕只觉得玉骨是个伟大的利他主义者,但现在她觉得玉骨的坚持太过绝对,而开始变质,病态。
所以他才总是拒绝别人的帮助,不肯去请求别人,只想去保护其他人,帮他人的忙吗?
他要是抱着牺牲自己的想法去除妖的话,嘉慕可就不敢让他独自去探路了。
他甚至不知道吝惜自己的生命,这很容易出事情啊?
如果只是一个与她无关的人,她也不会多管闲事。可是现在,她想试着回应玉骨的时候,她以为两个人心意相通的时候,玉骨却说出这样轻视自己生命的话。
上次劝他,他果然听而不闻,一句也没能放在心里。
嘉慕慌忙拦住了他,他还完全不理解,茫无所知地问她怎么回事。
这种问题还用问?
“那个,玉骨,探路是探路,但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冒进,一定要完好无损地回来啊。”嘉慕耐心地嘱咐着,“还有,花乱挺欣赏你的,遇到危险时记得示弱。如果她又对你用媚术,你记得不要看她的眼睛,或者假装中了术,再伺机逃跑……总之,一定注意安全。”
玉骨无奈,“阿慕,这些我还能不知道?”
你知道就好……不过你真的知道吗?
“别觉得我话多,我很担心你啊。”
玉骨清眸翻涌着绵绵柔波,“我知道,谢谢你。”
“谢什么谢,”别用那种眼神看她好不好,“我只不过是说了句话,也没有做什么事情,我真希望我也会遁术,这样就不需要你去了。”
玉骨皱眉,“那可不行。”
凭什么?玉骨就行,她就不行,她就那么靠不住?
玉骨看她脸上有几分薄怒,解释道,“我不放心。”
嘉慕更气,“就好像你去我能放心一样!”
玉骨怔了怔,忽而展颜而笑。
贝齿朱唇,皎如芳瑾,艳若川红。
可是笑过之后,又想起了什么,表情忽而变了变。
笑容凝固在脸上,如同被石化了一般。
这是怎么了?
“玉骨?”
嘉慕专注地问询问的眼神看他。
“没,没什么。”
虽然这么说,可是不安的神情却完全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好半天,他才夷犹地开口。
“或许,你还是不要担心我的好。”
在说什么呢?这是什么渣男语录吗?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明明是他先主动的,现在又说什么不要担心他。
就即使只是朋友,也不可能对于他的人身安全完全无动于衷啊。
虽说她是修道之人,在感情上或许没有平常人那么强烈。但还是有的。
尤其是自从回忆起过去的一些事之后,比起以前情绪波动更大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在说傻话吗?”
玉骨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神情。不说话,像是懊悔,又像是恐惧。
究竟是为什么啊?是讨厌她了吗?
啊,真的是受不了!
“清许!”
这一声喊出来,玉骨就呆了呆。
嘉慕拉过玉骨的手,踮起脚尖,主动去吻他的唇。
略带凉意,如同清晨的一抹露水。
殷红沉沉,便是涂抹胭脂也枉然。
玉骨愣在了原地。
唇只是轻点,一触而离,转瞬即逝。
不是她不想坚持一会儿,只是站得远了,这姿势略累。
直到她挺直身体,玉骨才反应过来。
本来是嘉慕拉玉骨的手,可他却紧紧地反握了回来。
呼吸有些急促。
啊,太好了,不像刚才那么麻木黯然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玉骨也没有想到,嘉慕会突然吻他。
刚才的思绪被嘉慕硬生生地撞飞了。
玉骨压抑着自己的心跳,用另一只手把嘉慕揽到身边。
“阿慕,阿慕……”
说不清是喜是怨,可每一声都喊到了嘉慕的心里。
玉骨微凉的温度就透过薄薄的衣衫渗透过来。他衣襟上的寒馥,也凛冽而魅惑。
一时发不出声音来,只是贪婪地望着他的脸。
——
三日前。
南雨晴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
彷佛有两只缥缈可怖的鬼魅,一人扯着她一边的头颅,一边争执,一边在朝东西两个方向拉扯不休。
她扶着墙,强撑着疲软的双腿站起身来。
此刻她所置身之处,是完全陌生的。
一间卧房。
窗户、地板,墙壁的装饰本该是极精心的,可是却没什么家具摆设,像是被劫匪掠夺一空。涂以金粉的地方,还被人刮过了。
她立刻想到周家。
是周家人绑架了她?
可是周家人不是被遣送原籍了吗?还有漏网之鱼?
她脑中关于昏迷之前的记忆混沌模糊,不知道没有力气是因为什么。饥饿口渴,还是被打晕抑或下药?但不管因为什么,她要像话本中的侠客一样,鼓足勇气,发动聪明才智,努力逃出去。
年少懵懂,无知纯真。
初生牛犊不怕虎。
出身贵重,困于深宫。尽管孤独,却无人敢违背她的意思。
皇帝哥哥虽说经常会管制她,但大部分时候还是顺着她的意思。两位嫂子也是千依百顺。
认识了嘉慕和曾绣明之后,也算有了会对她反唇相讥的朋友。
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会让着她。
她现在还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畏惧为何物。
卧房门是紧闭的。
她试探性地刚刚推开一个小缝隙,一双凶鸷的兽目就突兀地闯入她的眼中。
那种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咬开她的喉咙,饮血食肉。
可他不是野兽,是个人。身穿黑衣,蒙着半张脸,腰圆膀阔,可却有着狭长的眼睛,凶光毕现。
那脸上,还长着过于茂盛的毛发。
如此怪异诡谲,让人寒毛耸立。
不论怎样,这个‘人’她一定打不过。
虽然也有习武的经历,但她疏于锻炼。喜欢射箭,也只是因为她喜欢那种划破云天的驰骋之速。
不过由于精于射箭的缘故,她眼力很好。
这是负责看守她的绑匪?而且还不止一个。很快另一个的脚也出现在门边。
即使看不到他,却也能够透过大门感觉到恶毒的戾气。
她的心突突直跳,胸膛震动难以平息。
不敢面对,她砰地关上了门,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可是在门关上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了不得的画面。
那黑衣绑匪的腰部,若有若无地露出什么东西来。
柔韧,像是个动物的躯体。
是……尾巴?
他们不是人?是妖?所以才有尾巴?
联想到这男人的长相,一个念头钻进了她的脑海里。
“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