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问，兰舟先生究竟有几个弟子？

据说在朝中，就有至少四个。还有霜月、东陌、迢遥，还有一个是谁？

而且这还只是在朝中的时候收的徒弟……兰舟先生不知道寿命何许，但他在朝不过几十年的光阴。

兰舟先生难道是桃李满天下？

可是兰舟先生这么完美无缺的人，却有一个成魔的弟子，这不能不说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满阳，是你。”

迢遥不悲不喜，也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满阳是霜月的妹夫，或者前妹夫……这么理解应该不错吧？

如果嘉慕没分析错，满阳自从霜月死后，就一直隐姓埋名，敛迹于江湖之中。如果不是大师兄顾念同门之情，常常照顾自己，那么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和处境。

几十年不见，这个迢遥却很平静，不知道是他本性如此，还是早有预料。

“你们，是同门？”

迢遥说话了，看来不是后者。

“原来如此，却有相近之处。”

相近之处……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师兄却怒不可遏，“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迢遥脸上的，是拥挤到胀满的鄙夷之情。

“这样不好吗？”

“你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自从霜月出事之后，你就离开了兰舟先生，我本以为你只是心灰意冷，而我和霜月也是伤害你的元凶之一。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找你，想向你道歉，却不曾想，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迢遥的鄙夷中更是加上了恶心和厌恶。

“道歉？”

“是，我一直代表我和霜月，向你道歉……”

“满阳，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和霜月什么吗？”

“你……你讨厌霜月吗？”

“是啊。我讨厌。我讨厌你、讨厌霜月、讨厌兰舟，我让你猜，我最讨厌你们的是什么？能猜出来吗？”

大师兄声音迷惘，“讨厌我们……害了无辜百姓吗？”

迢遥冷笑，“有过。如果是过去的我，我会说，恨你们害了百姓。但现在的我，不会这么说。”

“那是……？”

“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伪善的丑恶嘴脸啊，满阳。”

大师兄如遭重击，半晌不能言语。

迢遥换上了满意的神情。

“你说我伪善，我……承认。但霜月和兰舟先生，绝不是伪善之人。霜月……”

“算了吧？我不是很想听到这个名字，这么多年，在我面前提起霜月的人，都在这里……”

迢遥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在我肚子里。”

“你吃了他们！！！”

嘉慕激动地追问道。

迢遥轻蔑，“……国师，很意外吗？”

“你这恶道——”大师兄沉声怒喝，“你杀了那么多人还嫌不够？今天还要杀掉嘉慕？你也讨厌嘉慕吗？还是她提了霜月的名字？”

迢遥睃了一眼嘉慕。

“都不是。我不讨厌她，她虽然是你的师妹，却和你们这些伪善的人倒不一样。没有一副想普渡众生的假仁假义。方才一见到我，连救人都不顾了。”

嘉慕“……”

羞愧。真羞愧。

好在大师兄并没有介意这些。

“既然她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她？”

“……这还用问？她是国师，为南会钧办事，南会钧这个人，我从前就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

“你讨厌就能杀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自己是天道？是王法？还是命数？你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如何不能？他们已经死了。”

以结果论成败吗？好。

“大师兄，不要和他浪费时间了。”嘉慕拉了一下大师兄的袖子，“对于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恶魔说什么都没有用，不如今天就在这里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大师兄沉吟良久，“好。”

迢遥倨傲地睥睨着两人。

“二对一吗？可以。”

他攥紧了手中的法印，“便是昔日，我也从未和你较量过。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还真想看看你的修为如何了。”

大师兄则道，“嘉慕，你先走。”

走？“大师兄，这家伙很强啊！除魔卫道的时候，不需要考虑是不是一对一，手段是不是光明磊落的！”

迢遥倒是投过来认可的目光，“不错。”

不需要你承认啊……

“我知道。”大师兄语气坚定，“先让我试试吧。”

既然他这么说，嘉慕也不好再劝。

“好吧，大师兄，如果你落了下风的话，我会协助你的啊。”

大师兄点头。嘉慕便后退了几步，试图安心地融入人群中，做一名围观群众。

不知道兰舟先生的道法是如何的。但是这个迢遥，武器便是他手中的法印。但这法印显然与普通道士使用的不太一样。法印下役鬼魅，上通神灵，中驱妖邪，法力广大。但无一不是用于正途，散发泱泱浩气。

这枚法印，或许也曾威严神圣，甚至光风霁月，但现在，却成为了向弱者告喻死亡的凶器。

叫什么法印，干脆就叫魔印。

真是……颠倒黑白，罪大恶极！

但还好，大师兄不是弱者。他和嘉慕一样继承了师父的秘术。况且和迢遥又是同辈人，论起修行时间和战斗经验，应该不会逊色于他才对。

嘉慕‘以神化形’的成果是与她女儿之身不匹配的阳气十足的七曜，而大师兄的，则是熊熊烈火。

于炽天火海中出现的，是一柄长枪。太宁笔枪，火焰喷薄其上，浑似红花绽放。

威力固然骇人，但大师兄显然和刚才的她一样，感到空气中重重的压力存在，稍不留意就要跪倒在地。所以大师兄无论体力还是速度，都大大削弱了。

这魔印的力量，属实惊人。

尽管大师兄长枪刚劲，威风凛凛，但大部分都落了空。反而是迢遥，那无形的竹简行经之处，贪婪地夺走了大师兄的精气。

糟了，再这样下去，大师兄就要败了。

“闪开！”

嘉慕拨开不要命的看热闹人群，于空旷之处起身跳上高处。

澄澈光芒，如繁星昱昱。

“嘉慕，住手！”

在快要释放出光束之时，大师兄忽然打断了她。

小师妹啊，你以为站在益损印的范围之外就没事了吗？它的范围远远不止！你这样只会连累周围的居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