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阳,山中子的第一个弟子。在他出现之前,山中子真的没想过收徒的事。
山中子虽说道法高深,但一向悠闲又惫懒,本来想就这么一个人自由自在地修炼一辈子,一直到能够成仙为止。
但是他被满阳打动了。
山中子从未见过这么认真、努力、正义感爆棚,知错就改还不服输的小伙子。
有了一个,可是修炼不久就离开了他。山中子反而不适应,于是又有了下一个。月坠清冷高傲,星摇机敏灵动,云微周全体贴。
但山中子觉得哪个也不如他。
更别提不知道聪明还是傻的嘉慕了。
顺便一提,满阳不是他的真名,也不是道号,只是他下山历练的时候看到的第一个道观的名字。他就决定把这个名字作为自己的假名。
至于他的真名,也没什么说的必要。满阳就满阳吧。也比原来的名字更称他。
满阳原本就如同太阳那样单纯而热烈,直到遇到霜月,爱上霜月,再和霜月天人永隔。他仍然爱着世界上的一切,但是他已经不配拥有。
只要能够默默守护着一切美好之物就好。
但就是这样想得开的满阳,现在有了一个想不通的事情。
为什么小师妹这么……怎么形容才好。
做事情不计后果?想到什么做什么?
这完全是大师兄太仁慈了,其实用一个字就可以准确概括了。
彪。
真的彪。
嘉慕此时也是这么认定自己的。
她以为两个人在一心一意地打架,是顾虑不到她这边的。可是大师兄都察觉到了,那么迢遥也不可能发现不了。
怎么办?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迢遥早有准备,闪躲及时。万幸嘉慕是从上往下射出,只打穿了地,没有伤到行人。
烟尘四起,嘉慕七曜所至,皆为焦土。这一下子把人群吓得一哄而散。
迢遥仰头看了嘉慕一眼。
确如调查所言,她很棘手。
简直是一架体型小、移动迅速、杀伤力还极大的炮台。七曜阳气辛辣剽悍,对于鬼类属阴之物有奇效。而且运气还好得匪夷所思。
虽说……不让杀她。但也没有必要一定听他的。
即使杀了她,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个愚蠢又麻烦的女人。
会对他们的目标产生一星半点的影响吗?
心中有了计较,下一秒益损印的范围就将嘉慕吞没。
好在人们已经如鸟兽散,不至于夺取他们的生气,满阳松了一口气。要是再连累别人,他可不能原谅自己。
反正已经发现了,嘉慕没有间歇地朝着迢遥的方向连续地投注出七曜的烧灼清光。
该死的,以她的精神力化出的七曜,在这里速度竟然大打折扣啊!
正常来说,他应该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
第一下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闪躲。但是发现闪躲不了之时,就用法印去抵御。
光束碰撞在法印之上,力量彷佛被压制住了,但尚有余波。
打得迢遥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一口血呕了出来。
啊,还好,不算完全没有效果。
“呵……呵呵呵。”
嘉慕正暗自欣喜,迢遥却低低地笑出了声来。诡异至极。
这半吊子的攻击,只会激怒迢遥啊,小师妹!
满阳想要冲上去保护嘉慕,却感觉到迢遥使用的力量更强了。
益损印使房屋一连串地倒塌,树木变得枯槁黑黄。
一只倒霉的麻雀,瞬间僵硬地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满阳慌忙接住了它的尸体,温柔地将它放在一边。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满阳觉得自己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迢遥简直要笑掉大牙。
“看到你,就像霜月又活了过来。”
听着像是一句怀念的话语,但嘉慕知道没那么简单。
果然,迢遥竖眉怒视,接着说道,“虚伪到令人呕吐。”
大师兄也气急,“迢遥!我绝不允许你侮辱霜月!”
“是吗?绝不允许?你能做到吗?”
迢遥放肆地挑衅着,益损印光芒大作。
“呃……”
这东西真的邪门……
益损印。是当年兰舟先生的看家法器之一。
益损,顾名思义,作用全凭使用者。可增益,可减损。
可使万物增长,有如春风化雨。
可夺众生生气,改韶华为迟暮。
兰舟先生也会看错人吗?把这种宝物,把这种可怕的力量,赠与一个心术不正之人?
“大师兄!”
嘉慕身体轻些,在这种迫压之中还能够勉强行走。但满阳只是站立便已经用尽全力了。
“大师兄,撤退撤退!”
嘉慕一边躲过疯狂的竹简、书册、画卷的侵袭,一边往满阳这里移动。
“小心啊,小师妹……”
满阳紧张地盯着她与书卷堪堪擦过的身影。
“我说,大师兄你会不会遁术啊,快跑啊!”
“会,会一些。”
“那还犹豫什么,走走走!”
“可是你呢,我记得你不会……”
嘉慕啊了一声,恼羞成怒,“不用管我,你先跑嘛!”
“那怎么行!我是你师兄,怎么能放着你不管!”
她哪有那么弱,总是需要别人保护啊!
嘉慕咬着牙,一剑斩断面前流泻着雄壮而肆意的经文的书卷。
碎裂的两端倏尔融入风中。
“算了。那咱们和他拼了!”
嘉慕不是很习惯用法器。但师父给了她几个。
现在这种情况,她能够想到的是法绳。只要捆住他,让他不能移动,硬生生地承受几下七曜的攻击,不死也要重伤。
可是师兄却说法绳不行,师父的法绳还没到能自动捆绑敌人的程度,时不时会失效的,让她用令牌。
令牌,她也是有的……不过,“大师兄,我不会用令牌啊……”
“给我!”大师兄嚷道,“快!”
那边迢遥觉得时机已到,已经催动法力,要吸走两个人的精气了。
嘉慕也感受到了形势的急迫,一下子扯开小布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这这这!”
嘉慕拿起令牌,大师兄则顺手捡起代表东西南北中的五把令旗。
大师兄接过令牌,发出惊讶的疑问,“小师妹,师父给你的,怎么会是招鬼的令牌???”
“什么什么?我啥也不知道啊???”她根本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大师兄喝道,“罢了,姑且一试!”
虽然嘉慕不记得具体内容,但她记得还挺长的。大师兄,念得完吗?
但是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一边插旗一边念咒,速度奇快。
转瞬之间,大师兄已然念完大部分。嘉慕只听见最后两句话。
“法有常刑。急急如酆都大帝律令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