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雷声轰轰,庙内充斥着孩子的哭声。陆明溪站在那人面前,手中执着那代表天子身份的赤霄剑,而赵劭就站在她身后。
“阁下知道的倒是不少。”
陆明溪冷冷一笑,剑锋未收,那男子勃颈上,依旧流着血。一个流民,如何能识得赤霄剑?
男子轻声一笑,脸上的疤痕尤为狰狞,似是有几分得意,
“两位确实是心思缜密,将剑给裹了起来,若非姑娘拔剑,我也看不出来。”
陆明溪看向了赤霄剑的剑身,微微抬眸,
“拔剑?依着这剑身,你能看出什么?”
都说这赤霄剑是天子剑,只是因为剑柄上镶着九华玉,而这剑身,不过是玄铁打造,比寻常宝剑多了些寒意而已,如何便能认出了?
那男子见陆明溪毫无收剑之意,而脖颈上的痛楚传来,而鲜血已经沾满了整个肩头,微微咬了咬牙根道,
“赤霄剑的剑身上刻着的纹路是秦纹,剑刃见血必现霜华,这世上,仅此一把,我自然能认出!”
陆明溪听着眉头微扬,眸子掠过一抹沉思,
“这事儿我都不怎么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赤霄剑,师父曾与她说过这柄天子剑,玄铁打造,刃若霜华,若她单看剑身,也不一定能如此快的认出来,他一个流民如何知道这么多?
她方才应当是没有看错,这人拿着那孩子的时候,眸子里泛着的,正是野兽般的绿光,他是真的想要煮了这孩子的,而看着他脚步虚浮的模样,也是真的饿了很长时间的。
他的的确确是个难民没错,只是这难民里,竟是如此藏龙卧虎?
看着方才赵劭的模样,估计他自己都不清楚剑刃见血现霜华一事,剑的主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普通流民如何得知?
脖颈上的寒光闪现,男子看着陆明溪一脸的狠意,冷冷一笑道,
“这赤霄剑本就是我厉家铸的,我如何不知?”
陆明溪听着眸中略过一抹惊色,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
半响,她开口的,声音低沉,
“厉家?十年前便是被灭门的锦州厉家?”
听着灭门二字,那疤脸男子眸子里划过三分寒意,
“是又如何?”
陆明溪听着冷冷一笑,
“锦州厉家一门傲骨,厉老爷子更是高风亮节,怎的出了你这么一个后辈!”
她师父一生习剑道,当年乱世的江湖之中,有剑圣之称。锦州厉家又是铸剑世家,厉老爷子与她师父有着几分故旧,十五年前途径南楚时,师父还带着他去厉家拜访过。
十年前厉家灭门,师父收到消息,痛心许久,虽远在北魏朝堂之上,却是硬生生向魏文帝告了一个月的假,快马加鞭入了锦州,为厉家一门收敛尸骨。
当年她四岁,见过厉老爷子的样子,还听他念过那首诗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而方才这疤脸男子所做,为活命而不顾一切,毫无底线,当真是给厉老爷子丢脸!
“你!”
那疤脸男子听着陆明溪所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懂什么?”
陆明溪冷冷一笑,当即收了他脖颈上的长剑,以剑身拍在了他的右臂上,将他径直打了出去。
“我是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厉家灭门里活下来的,可厉家家训,我看你是一个字也给忘记了,为活命不惜伤人性命,残害孩童,如此没有底线,也敢说是厉家后人!既然你这么没皮没脸,今日既是让我碰上了,那我就替厉老爷子教训教训你!”
那男子撞在石柱上,猛然吐出一口血来,本来方才赵劭那一掌,他便是收了内伤,而陆明溪这一打,亦是力气不少,再加上脖颈处的鲜血染满肩头,比起那死去的妇人,更显几分恐怖。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替我祖父教训我?”
听陆明溪提起自己的祖父,那疤脸男子脸上闪过几丝嗜血的冷意。
陆明溪冷冷一笑,
“就按你方才的禽兽行径,谁不能教训你?”
疤脸男子脸上带着笑,满目冷厉与讽刺交缠,
“教训我?我看你是情报套完了想要卸磨杀驴了,我是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可手中拿着天子剑想要进这荆州城,根本就是送死行径,信不信我现在大喊一声,让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手中的剑是什么剑?你以为,到时候,你们还走的了?”
朝雨低声一笑,又是将他一脚踢了出去,吓得这破庙中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看。
本以为方才那个男子是会武的大老爷,可没想到,这个姑娘更残暴,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啊!
她手中赤霄剑一划,除了倒着的疤脸男子,尽数倒了下来,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便是尽数死亡。
刚刚爬起来的疤脸男子看着这一幕眸色微惊,
“你”
“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点?我走不走得了,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荆州水患,百姓流离,城郊的争斗从来不少,你以为,你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陆明溪轻声一笑,走上前去,满目冷意,
“你刚才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要套完消息卸磨杀驴,就你们这种毒瘤,我见一个杀一个!”
她说着,长剑穿透了他的右臂。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陆明溪冷冷一笑,
“可谁让你是我师父的故人之后,今日遇到,我也不得不留你一命,可若是再让我见到你做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取你性命,我绝不手软!”
疤脸男子捂着右臂在地上打着滚,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你是什么人,与我厉家有旧,你究竟是谁?”
“厉家?凭你也配说自己是厉家人?”
朝雨冷声开口。
男子声音凄厉,怒吼着,怒骂着,可朝雨却是没有继续回应他,只是将剑扔回了剑鞘里,眉间染上几分疲惫,对赵劭道,
“留他一命。”
赵劭看向陆明溪,
“你与他,认识?”
陆明溪微微闭眸,点了点头。
在他说出厉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来了。
隔着十五年,但她记忆力极好,四岁时,她就已经能够记着很多事了。
当年师父带着她从西洲到陇西,又绕到锦州,见了自己的故友一面,甚至还在厉家住过一段时间。
今天这个疤脸男子,正是当年厉老爷子的长孙厉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