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裕王殿下从地牢回去之后,便是一直称病,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亲卫们早就回来守着,几个不知道内情的同袍也过来探望过几次,但是都被挡了回去。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是之前为了收拾月氏的残部,丰楚轩将裕王给推出去当诱饵,到最后虽然收拾了月氏的残部,但裕王也因此受了伤。
裕王府的亲卫很是不满,为此,宣武候还狠狠的把少将军给训斥了一遍。
可不少知情人的眼中,却是看出了几分门道,比如那日忽然蹦出来的那几个人,虽然混在月氏人堆里,可依着他们对月氏士兵的了解,他们哪里会有那样的身手。
可纵使怀疑,将军不提,他们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这是宣武军长久以来的的默契。
外人看不出,旁人看不出,只是这一直想着投奔谁的相爷孙淮看出了些门道。
书房里,灯光照的很是明亮,宣武候正在提笔写着什么,孙淮敲门进来。
宣武候抬了抬眸子,对着孙淮露出一个笑来,
“孙大人,有事吗?”
孙淮面上亦是带着笑容,开口道,
“倒是没什么大事,只是这平沅的余寇已经扫清,本相想要问一声侯爷,咱们何时回去?”
这言下之意,倒是在这里呆够了。
切别说站队,在这战场之上一呆就是一年多,这位孙相立了功,也想着要回京了。
纵使政事堂只看资历,可朝堂之上的势力却是更迭,再不回去,杨南山的孙子都能打酱油了,内阁之中,那还能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孙淮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他要当首相,自古以来最年轻,最有为的首相,别的,他可不伺候,也不搭理!
宣武候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
“很快,待结束了后余事物,大军修整过后,我们便是回去。”
打了这样一仗,拿下月氏半壁江山,就算孙淮不说,皇帝也是要他们班师回朝的。
孙淮听着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却是发现了宣武候手边上的奏章,惊奇道,
“侯爷你这是在写奏章?”
往常这粗人最是厌烦写奏章这样的东西了,这一年以来,可都是他给他写的,这一次大功下来,这宣武候,怎地自己写了?
宣武候不动声色的笑了笑,
“是啊,拿下平沅一带,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孙大人放心,您做的一切本将都看在眼里,不会少了您那一份的。”
孙淮听着笑了笑,打太极道,
“侯爷瞧您说的,孙某是那等贪图便宜的小人吗?只是您这奏章,可否让我看看?”
不贪小便宜,可他贪功倒是贪得很。
宣武候也不在意,坦坦荡荡的将奏章给递了过去,说道,
“正好,孙大人您是文官,帮我看一看这其中可有纰漏。”
孙淮接过奏章,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有些停滞,
“平沅一战,头功,是裕王?”
他看向宣武候,面色上有些不可置信。
宣武候听着点了点头,
“是,这一次,若非裕王殿下以身做饵,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引出月氏残部,还有之前他在玉龙关一役,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若论头功,莫说是这平沅一战,就算是整个西境一战,他也是担得起的。”
孙淮狐疑的看着宣武候,这家伙之前巴不得不把裕王的事情往上报,死命的往下压,就怕皇帝以为两者沾上关系,怎地这次如此反常,莫不是一直压着,只为了这最后一下?
还是最后深思熟虑,决定站队了?
这老小子,可一向不是安稳的,丰家家训不参与夺嫡之争,可实际上二十多年前,他就站过一次队吧。
读书人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孙淮微微沉了沉眸子,低声道,
“丰洵,你跟我说实话,裕王此次受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宣武候一脸狐疑的看着孙淮,茫然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吗,裕王殿下以身做饵,结果楚轩没有配合好,让殿下受了些伤。”
孙淮看着宣武候,一脸的狐疑,
“那你为什么忽然给他请这么大的功?”
宣武候摊了摊手,道,
“这本就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如此简单粗暴的话语让能言善辩的孙淮一噎。
是了,裕王这一次的确也是立了不小的功,单是几次挫败契丹的闵翊,这就足够头功了。
可他狐疑的是,这宣武候一直压着,之前还恨不得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怎地忽然给他请了这么大的功。
这太反常了些
“丰洵,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投了裕王。”
左右无人,孙淮索性也不打太极了,径直开口问道。
其实,他没想丰洵跟他说实话,可没想到的是,宣武候笑眯眯道,
“什么叫做投了裕王,我宣武候府可不参与这皇室的夺嫡之争,只是觉得这位正宫嫡出的殿下比其他几位强的多而已。”
得,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裕王好。
“孙大人,你也是个聪明人,自己也应该能够看出来。”
孙淮心中冷哼,能看不出来吗?他要是看不出来,能在这里跟他闲说这些?早就一纸奏章给报到京中去了。
倒是这宣武候,什么意思,想要给裕王做说客吗?
宣武候笑了笑,将手中的奏章给交到了孙淮手上,
“本将是个粗人,不会写这些东西,还要劳烦孙大人。”
孙淮将奏章收下,倒是没继续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自然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宣武候这次已经是铁了心站在裕王那边上,他这是在拉他下水呢。
可这水,到底是下还是不下呢?
孙淮微微犹豫,一开始,他当然是准备下的,可宣武候此举,却是又有些让他不明。
几天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孙淮走后,宣武候从袖中拿出半块玉玦,手指微微摩挲着,微微沉了沉眸子,低声道,
“祁王殿下,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当年豫王用了阴招陷害祁王,祁王府满门被杀,连带着一干文臣武将,尽数灭门,可没想到,他倒是亲自给祁王留了一条血脉。
若是这条血脉不争也罢,可这半年多来的相处,他能看出来这孩子的能力和胸怀,文治与武功,都远胜当今皇帝的这几个皇子。
若是他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不论是当初与祁王的同窗之谊还是泽袍之情既然这孩子有这个能力和资格,他自然要推他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