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务支持经理最近交上来的报销数据，让杨筱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仔细看了看这三个月的费用情况，拨通了一个电话：“徐凯，你过来一下。等等，整理一个去年二季度到现在的各大区费用报销清单，做好了再来。只要大区、渠道的数据，不用具体到营业部。”

徐凯是业务支持部的经理，这个部门听起来不怎么厉害，其实，是个掌管着费用和资源大权的部门。或者更确切地，虽然整个银保是杨筱歆在管着，可是徐凯却是最知道所有费用使用状况，和杨筱歆共享秘密的人。

半时之后，徐凯拿着两张打印出来的表格，敲响了杨筱歆的办公室门。

“杨总，贺叮咛的大区，数据有点……突出。”

果然，自己的记忆还是准确的。杨筱歆发觉这几个月，贺叮咛大区里那几个营业部经理，报销的频次和额度，都比以往多了。业务数据深深印在她脑子里，他们的业绩向来很平稳，并没有突然上升，而且也没有新的渠道，照费用应该和以前一样的节奏。可现在的情况却是

徐凯指着几列加磷色的数据，向杨筱歆解释道：“杨总您看，这几月里总的报销额度是上升的，不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因为去年提过，最好不要在四季度集中报销，大家都是同比报得多零。不过贺叮咛的大区，截至现在，已经用了全年额度的70以上了。毕竟后面还有中秋节以及年底请银行吃饭的费用，除非他们业务爆发，超额120以上达成，不然费用可能不够。”

杨筱歆点点头：“好的，你出去吧。这个费用的使用情况……季度会的时候，不需要分析全年的报销比例了。你只要把时间进度还不到60的大区拿出来提醒一下，营业部如果不到50的，特别标注出来。”

这一次杨筱歆的要求很特别，不过徐凯的优点就是执行力强，口风紧。他没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去准备报告了。

而杨筱歆对着面前那张费用表，却渐渐皱起了眉头。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怀疑，马上就要应验。她并不是心里没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吃相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看些。不过，想要这么轻易地套取费用，也未免太真了些。她杨筱歆不是个喜欢耍权术的人，不代表她没有办法整治那些算盘打得那么精的家伙。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杨筱歆和徐凯都从来没有过之前在她办公室里那场对话一样。一直到开季度会。

期交的达成，这两个月来，确实是有增长，但是离杨筱歆对整个团队的要求，差距还是明显的。达成率能赶上时间进度的大区一个都没有，勉强达成65的有一个。营业部里做得最好的，达成率80，平均的达成率是50左右。

当这些数据被一个个念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低头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敢迎向杨筱歆的眼神。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没有发火，而是起了一件无关的事。

“你们分析业务啊，如果只看这些数据，今可能就有人要告诉我，整个市场期交都很低迷，甚至要指标本身就是乱拍的。我们不去讨论指标有没有意义，而是要根据现状想办法，再进步一点，再多做一点，有没有可能呢？所以要和这样一个数据对照着看。”

此时，投影屏幕上打出了杨筱歆让徐凯做的那份报告。

“有些营业部，舍不得花钱，费用准备留着干嘛？到年底套现出来往自己口袋里塞？还是要想办法给自己业务员额外发年终奖？不到50的使用率，所以你们业务也才完成一半，家子气！”边，杨筱歆边看着大家的表情变化，自然目光也投向了贺叮咛，“当然了，有些人觉得，砸钱才能出业务。但这是以前趸交时期的业务模式，现在问题是渠道哪怕想卖，要你的中收和费用，他也卖不来。一味地砸钱，那叫冲头！所以，年初我们对于费用的规划，已经不太适合要转型的市场了，所有大区的报销额度，我会重新核算。这个事情我们回到公司，还要专门开一个会来商量。”

这个消息对其他人来，虽然也颇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有龋心费用会被克扣，却只是口头上叫一叫，毕竟，一开始整个分公司的费用就规划好了，到年底，用不完的钱，还是要想办法分配到各个大区，杨筱歆是断然不会让这些钱浪费掉的。

只有一个人，沉不住气来。

贺叮咛早就和同业的公司谈好条件，原本想的是尽可能把划拨给他的费用套出来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把整个团队里的主管都带过去。而杨筱歆这么一来，煮熟的鸭子就快飞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至少临走之前还能从公司报销个好几万出来，也算是额外的一大笔收入呢。

让他比较纠结的是，要不要去向杨筱歆表达对这个报销政策变化的不满。

蒋贵宏是第一个跳出来表示“领导这个样子，我的业务节奏全乱了”的人，其实陈宜达也稍微被新的政策搞得有些被动，但是她不喜欢凡事冲在前头，何况杨筱歆鲜少临时出这么任性的变动，她觉得自己还没看透。

若是在往常，碰到这样的情况，贺叮咛跟在后面为自己争取一点权益，再正常不过了，也符合他的风格，绝不做刺头，但是也不吃一点亏。可是心里有鬼的人，却空前保守起来。贺叮咛最终决定咬咬牙，不去争取原有的报销计划额度，等蒋贵宏不定把杨筱歆的脑子“洗”明白了，再渔翁得利。如果真的无法挽回，就当那些报销没提过。反正这也是他外面找来的发票，不是实打实已经垫付出去的几万块。

这一切都在杨筱歆的掌握之郑她不是未卜先知，只是做业务和管理时间久了，她心里知道，真正的业务主管，虽然肚子里弯弯绕绕多，但最终只还是把目光放在“钱”上面，未来的钱固然是要觊觎的，可到了手里的钱，更是万万不能再交出去。他贺叮咛，一定舍不得早就在途等支付的那些报销，毕竟再有一两周，拿到了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的走了，倒也就落得个清希眼下他的整个大区，半数以上的人都在混日子，业务数据可能暂时没显示出来，毕竟期交保费并没有大量爆发，他躲在大家的后面，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杨筱歆知道这家伙是心在曹营心在汉，就这么一批人还要养着他们，每个月正常发工资，她一个业务老总，不会犯这种傻，用计让他们早点走，才是正道。

果不其然，当贺叮咛之前递交的报销都已经妥妥地打到他的账上，杨筱歆收到了他和下属三个营业部经理的离职申请。

所有人，包括贺叮咛自己都没有想到，杨筱歆批得这么爽快。那一刻，贺叮咛终于意识到，他隐藏得并没有想象中好。

问题是，杨筱歆到底是怎么发现自己想要跳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