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除去昨晚在偏殿，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对。昨晚陈玄醉着，借着酒意任性，易南也因为心疼陈玄身体不适，怎么都由着他。

而今天两人都清醒着，此时相见，两人都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陈玄在易南面前站定，略低头看着易南，她左脸颊被长公主打的那道血痕，已经很淡了，易南此时未施粉黛，才可以看到浅浅的一条痕迹，陈玄不觉用手指抚上去。

易南抬眼看陈玄，看他不说话，只是轻轻摸着她左边脸颊上的伤痕。易南轻声问：“昨晚醉成那样，今天可好了？”

陈玄看着易南，也没答话，只是把她拥入怀里，紧紧搂着。

易南双手抚上陈玄肩背，在他耳边说：“陈玄，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这几天我实在不知怎么面对你，我心里难过得很，林晴哥哥，他……”易南说不下去，哽住了，只是喃喃的重复着说：“对不起，对不起。”似乎是对陈玄，也是对林晴说。

陈玄只是更紧的抱着易南，闷着声音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

不知过了多久，陈玄松开易南，拉她到桌边坐好，略带严肃的说：“易南，我想过了正月十五，就向父王母后请示，让他们把你指婚给我。”

“不是说要等北沙国战事结束吗？怎么这么急？”易南有些意外。

“这次北沙国主的长子木汗和他的主力部队，都被歼灭，对北沙国也是重创，估计他们要休养一段时间。”

“可是……”易南似乎仍在犹豫。

“易南，”陈玄打断她，急切的说：“更重要的是，我实在不想再等下去。我想让你每天都陪在我身边，而且这样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

易南不禁脸红了，说：“我哪里要走啊。”

陈玄仍然很认真的接着说：“易南，我想明媒正娶的让你成为我妻子。以后再有任何庆典仪式，我想你以太子妃的身份在我身边，这样那些仪式也会没那么无趣。以后我若再喝醉酒，我想你能光明正大的照顾我。我想以后每个除夕都能握着你的手，我想以后每次出行都让你随行，我想每晚都让你陪我读书，早上陪我练剑。”

易南垂下眼睛，没有答话，手指轻轻摸着另一只袖口的绣花。

陈玄见她不说话，伸手握住易南的手，接着轻声说：“易南，我想照顾你，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多委屈，以后我不会让你再难过。”

易南眼眶红了，抬眼看向陈玄，他眼里有真诚的急切。易南心里满的很，这么多年，她从不敢对未来有期待，如今她可以期待了吗？

易南的犹豫都落在陈玄眼里，他试探的问：“易南，你不想吗？”

“我只是在想，王上和王后，会同意吗？”

“我会想办法。只是，你要为了我留在宫中一辈子，易南，你愿意吗？”陈玄知道易南一直不愿留在宫里，他会尽力满足易南所有的愿望，可是这点他只能委屈她。

易南看着陈玄急切的眼神，笑了笑，点点头。

陈玄如释重负般探身过去抱住易南，在她耳边说：“你不愿意也没办法，我一定不会让你走。”

宫中新年，每日都有各种仪式，转眼到了初五，陈玄上午代陈王去太神庙祈福，下午去应熙宫给王后请安。

因为陈王最近身体一直不适，王后很忧心，加上林晴的事以后，长公主也沉闷许多，虽说是过年被装饰一新，应熙宫却并没有过年喜庆的气氛。

陈玄被侍女引到王后日常起居的内室，给王后请安后，坐着陪王后说话。

谈及长公主，王后不禁叹了口气，说：“若儿真是让人担心，这些天来郁郁寡欢，我一直知道她对晴儿的心思，可是却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个变故。玄儿，你有空也去劝慰下若儿。”

“是，若儿情之所至，别说是她心思单纯，换作是谁，都难以平复。”

王后听闻，抬眼看了一眼陈玄，又回神想了想，说：“这个情字，也是要把握分寸。一味沉浸其中，并不是好事。”

“母后说的对，只是如果所有事情都要权衡掂量，人生也是无趣的很。”陈玄也看向王后，语气带着些许坚持。

王后脸色沉下来，看着陈玄说：“玄儿，你今日有话要对我说？”

陈玄沉吟片刻，起身跪拜下去，却并未说话。

王后示意身后侍女都退下，然后看着跪在座前的陈玄，说：“说吧。”

“母后曾对儿臣提过指婚一事，儿臣也因此跟母后有过争执。今日儿臣想跟母后重提此事，愿母后成全。”陈玄说完，拜伏下去。

王后面色平静的看着陈玄，说：“你想指婚？”

“是。”

“你想把谁指给你？”

“二公主易南。”

王后嗤笑了下，说：“你倒是敢说出口，你知我不会同意。你指婚的事，我一直拖着，是想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想明白此中关系。不想又像上次你因和亲之事顶撞你父王，最后不好收场。想了这么久，你倒越来越糊涂了。”

“儿臣已经想得很明白。母后反对，无非是担心我太子地位。我向母后保证，必会尽全力做好太子。”陈玄抬头看着王后，平静地说。

王后看着陈玄冷峻的脸色，叹了口气，说：“玄儿，你应该知道，能不能做好太子，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容王娶了许大人的女儿，得了多少力。如今林侯兵权在握，晴儿又刚出了事，此刻稳住林侯是当务之急，你父王为此甚是忧心。”

“朝中的事，我已经尽力在安排。可指婚之事，我实在不能让步，望母后成全。”

王后忍了忍，说：“我知道你对南儿的心思，只是太子婚配事关重大，不能这样草率。既然你这么想要她，先给她一个侧妃名分，让她进了你的门，这样你总如愿了？”

陈玄猛地抬起眼，决绝的说：“不可以，我不能这样折损她。”

王后怒极反笑，说：“她是什么人？嫁给太子，竟是折损了她？如果你当真觉得名分折损了她，朝中很多青年才俊都在指婚年纪，随意找个人，指二公主过去做正室，也不是难事。玄儿，你要想好，做事不能太任性。”

陈玄没有答话，只是脸色阴冷，嘴角抿紧。

王后看陈玄脸色如此，又不说话，自己缓了语气接着说：“玄儿，不是为娘的难为你，实在是很多事到了如此地步，不能随心所欲。南儿和她父亲，于大陈都是有功之人，我也想给她一个好归宿。只是凡事有轻重，太子的婚事必须权衡。以后你就明白，我这是为你好。”

陈玄听闻反而笑了，说：“母后一直说为我好，只是我怎么才算好，母后可知道？”

王后一时怔住。

陈玄有些顾忌刚才王后说要把易南指婚给其他人的想法，他想了想，咬着牙让了步，说：“儿臣也不想因为指婚的事，惹母后烦心。只是此事于我，实在不能让步。既然母后仍然意愿坚定，那儿臣晚些再跟母后请示。”给王后又跪拜一下，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