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不算陡峭,常年采参的村民在山上踩出了一条又一条崎岖的小道。
武老头走在前头,拿柴刀劈开丛生的杂草,他的腰间缠着一圈红线,右手手腕上则缠着一圈黑线,李秦淮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已经入山十分钟,武老头的步伐依旧稳健,不像是一名耄耋老者。
当经过一棵矮小满是黄叶的小树旁,武老头用黑线在树干上缠绕几圈打了个结,口中念叨道:“以后进入遇到黑线需绕行。”
“为啥子呀?”李秦淮曾经看过长白山采参人的纪录片,他只听闻有红线和铜钱的习俗,缠黑线倒是头一遭。
武老头扭头瞪了他一眼,哼哧一声,“你这娃怎么一点都不上心?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看这种树叫蛇信杉,一般都是毒蛇久居的场所……”
话音未落,武老头忽然矮身,手如闪电,在被去年秋落了一地的枯叶堆中夹出一条长不过两指,粗不过小指的花蛇。
“老头,有福了,今晚拿回家泡酒估摸着能延年益寿。”
“嫌我死的不够早?”武老头冲了句,皱眉盯着手中的扭曲缠绕上手掌的小蛇,他再次从篓子里拿出那个破瓷碗,背对向李秦淮,口中呢喃着,把小蛇往碗中一扔,就见小蛇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哟,老头,有一手,还挺唬人的。”李秦淮吧唧吧唧点上一根旱烟,望向武老头的眼神愈加深邃。
武老头把蛇挂到蛇信杉上,招招手道:“跟紧点,才进山就遇到毒蛇,不是好兆头。”
倒还真应了这老头的话,继续向上爬了半个小时,一棵三花子都没见着,一路上他和武老头东拉西扯,但是任务明确要求挖掘秘密的大青山竟连一点传说都没。
忽然,李秦淮问道:“老头,你听过骷髅参吗?”
走在前面的武老头身子一僵,扭过头,手中的烟枪在树上磕了两下,才问道:“你娃从哪听说的?”
“前庄三婶唠叨的,好像是从她九十三岁的老奶那听来的,我还是头一次听闻这玩意,怪玄乎的不是?”
武老头叹了口道:“别成天没事瞎传,骷髅参只是传说中的玩意,怎么可能真有。”
“有啥说道?”
反正山参没采着,武老头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骷髅参的传说是从四十几年前军阀割据那会儿传出来的,当时一帮子厉害的草上飞和张大将军的精锐就在南边那打了一仗,那伙土匪被一个师剿灭,从三岁小娃到八十老人一个没留,啧啧,到底是兵匪,比土匪更狠。”
武老头找了块石头坐下,从篓子里摸出小布包,摸出两个玉米窝窝头,递给李秦淮一个,啃上一大口,边嚼边道:“一个师的兵匪杀完人后,把物资抢走后,连一地尸体都懒得处理,那处山头又是大青山山脉的分支,长了不少野山参,后来就传出了骷髅参。”
“老头,你这故事讲得真没趣,讲了半天,骷髅参到底是什么?”李秦淮小口吃着窝窝头,摇头抱怨道。
“你娃就是性急,我还没说到哩。”武老头脖子一梗,才继续道:“骷髅参据说是六品叶的成精参王在人怨鬼怒之地汲取了鲜血,又吞噬了冤魂后再经过数年才能长成,有七品血红色的叶子,通体黑色,长着人脸,你说吓人不?”
“这有啥子吓人的?难不成还能从地里跑出来吃人不成?”
“吃人?那还是轻的咯,”武老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传闻骷髅参生长处,方圆十里内的活物都会没命,最怪的是他们还像平时一样过活。”
喂,老头,少说几句这种话,会被404的知道不?李秦淮腹中吐槽,又按捺不住问道:“这又是谁传出来的?”
“这个呀,可是我亲眼所见。”武老头拿着烟枪吞云吐雾,忆起往昔:“当初有个行脚商人去了那卖杂货,刚出村子不久人就莫名其妙死半道上了,他拖家带口的,死的不明不白,家里人请了村里有名的阴阳先生去看。”
“那先生一瞧,说是中了骷髅参的毒,便招了一帮子青壮抬了一缸黑狗血去镇邪,刚到那就见着整个村子里的人如常人一般,这阴阳先生端地有些许道行,瞧出了这些人早就死透了,剩下的只是游魂。”
李秦淮点点头,虽然武老头说是骷髅参是传闻,但就任务目的来看,它确实存在,如果真如老头说的这般邪门,他还真应付不来,怪不得上个任务的同行者说新人的独立任务是道坎。
“可咱村也没死那么多人。”
“所以说别听长舌妇人嚼舌根子,”武老头捶着腰站起身道:“今天出门忘了看黄历,竟然一根参都没摘着,咱们下山吧。”
李秦淮点点头,他准备等夜晚再独自来大青山挖掘秘密,这武老头一看就藏得深,也得多加上心看着点。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今儿个早晨还是大晴天,上山不过两小时,天就阴沉起来,林子里的风呼啸,竟不是吹散雾气,不知从哪带来更多雾气,眼前的路都看不真切。
前面传来几人嬉皮笑脸的声音,武老头一横手,拦住李秦淮。
雾气中走出三个青年,他们扛着锄头,手中拎着柴刀,腰间系着红线,还提溜着一串铜钱,李秦淮一眼就认出是村子里失踪的李二河、李仁义和李仁宝。
“哟,武叔,这么早就来采参?”李二河笑道,他瞥了眼李秦淮,又道:“武叔你可真偏心,咱们村都知道跟在你后面能采到好参,可你偏就只带这小子。”
“那可不,指不定李秦淮就是武叔的便宜儿子呢。”
“孽障,”武老头一口浓痰吐到李二河的脸上,厉声喝道:“死了就死了,还跑出来跑出来吓唬人么?”
李秦淮方才也认为这三人就是鬼,都失踪那么久了,在这诡异的大青山里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武叔,咱就调笑几句,不至于咒我们死吧。”李二河语气不善地擦掉脸上的浓痰,手中的柴刀在身边的树干上划拉两下,狠厉道:“武老头,爷们几个早就看你不爽了,山里的好参都被你一糟老头子挖走了,你又没个子孙,要那么多钱干嘛?”
“老头,揍他们不?”李秦淮心道如果是鬼的话,他还真没啥法子,但既然老头的浓痰都吐脸上了,指不定就是行尸走肉,一拳下去还能站起来么?
“草,看来你小子也是活的不耐烦了,给我打。”李二河冲李仁义和李仁宝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