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淮从上山时武老头的步子就看出来老家伙年轻时是个练家子,但拳怕少壮,尤其是面对三个青年,更是架不住,当李二河一马当先将手中的锄头挥下来时,老头子侧身一步,躲过凿向脑袋的锄头,气愤地用手指着李二河道:“孽障,当真是孽障!”
看来武老头并不是武术高手,约莫只会玄而又玄的术道,李秦淮没有继续等待,他动如脱兔,卡住了挥刀向前的李仁义和李仁宝。
他们俩全凭蛮力,刀劈砍的毫无章法,在李秦淮看来满是破绽,他拉开架势,脚踩四六步,身如崩弓,后脚拧入泥中,前脚向前一踏,腰胯扭动,一击撑锤正中李仁义的胸口。
八极拳一道以刚猛著称,发力极为讲究,俗称“刚猛爆裂,崩撼突击”、“动如崩弓,发若炸雷”,以摧古拉朽的气势将浑身劲力聚于一拳。
李仁义的刀在距离李秦淮头顶还有一尺时,他的胸膛被一拳捶凹,身体倒飞而出,气劲强烈,将其周围的雾气都震散开来,就见他撞翻李二河,二人滴溜溜撞到身后的树干之上。
李秦淮继而右脚踩实,左脚拔起向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右手按压腹前,左掌向上向上猛抬,登山探马准正中李仁宝的下颌,“咔嚓”一声,李仁宝的颈椎随着下颌骨一并断裂,就见李秦淮伸手一拽,拉住李仁宝,啧啧道:“这么弱?”
便随手一甩,将他扔到另外二人那。
“你家传的功夫没落下,属实难得。”武老头眯着眼赞了句,面色凝重地看向三米外的三“人”,就见着三人的血肉哗哗哗剥落下来,很快便成了三具骷髅,而奇的是他们的头骨上都长着一根一品参,但那叶子却是武老头所说的骷髅参的血红,但身子却不是通体黑色,而是斑斑点点,像是长了霉菌。
这三根参像是成了精,头骨落地之时,一眨眼便钻入底下,连个坑都没留下。
D级任务就出现这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了?李秦淮经历过一次联合任务,同行者中有经历多次任务的家伙,她说过最难的便是这些诡异的任务,许多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老头,那就是骷髅参么?”
武老头沉默良久,吧唧两口烟,闷声道:“下山去,这件事别对人说。”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下了山,方才到了村口就见到一伙人面色惶恐地匆匆忙忙地往前庄走,李秦淮拦住住在家后的李家二婶问道:“二婶,出了什么事?”
二婶神神秘秘道:“前庄李二河、李仁义和李仁宝三家人,今天一同上吊啦,听说吓人的紧。”
李秦淮和武老头对视一眼,刚见到那般变化,如今就连家人都被牵连,二人一言不发,赶到前庄,就见三家门口的大槐树上整整齐齐地吊了八个人,就连同李瑾儿同在幼儿园的七岁李仁田也不例外。
熙熙攘攘的村民中,李秦淮一眼就瞧到了李瑾儿,一名头发灰白戴着眼镜身穿灰色长袍的儒雅中年大叔正牵着她的手。
李秦淮挤进人群,冲着大叔笑着点点头,道:“先生。”
中年大叔是李家村唯一的书生,村子里的幼儿园和小学都是他办的,懂得多也明事理,在村里威望很高,所有人都尊称他为先生。
“来啦,把瑾儿带回去吧,别让小孩子看到这些。”先生的语气低沉,脸色苍白,眼神没有离开在风中飘荡的八具尸体,断断续续开始咳嗽起来,他右手攥着手帕捂着嘴,李秦淮急忙拉过李瑾儿,这大叔可没戴口罩哩。
“哥。”李瑾儿叫了声,拉住李秦淮的手,她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早晨还同在先生家偏房里一起唱童谣的小伙伴,眨眼就成了树上摆的最厉害的尸体,小丫头被吓得不轻。
李秦淮叹了口气,拉着李瑾儿趟出人群,眼尖地瞧见武老头从后屋墙角那翻进李二河的家里,他心道这老头手脚挺麻利,也不知道瞧见了什么。
“哥,我听旁人说他们死的很怪。”
“是挺怪的,挂的那么整齐。”
“哥,你这是不是就是先生说的没心没肺?”李瑾儿皱起眉。
“莫问人事嘛。”李秦淮摸摸李瑾儿的脑袋,说道:“你可别学哥,要当个乐于助人的小朋友,见到路边的猫猫狗狗有困难要去看两眼的。”
“那遇到人咧?”
“嗯,那可以多瞧几眼。”
没走出两步,李秦淮就听见呜呜的声音,环顾四周,他瞧见了柴堆旁呜咽的一条刚满月的棕色小土狗,应该是李二河家刚从后庄人家要来的小狗。
“真可怜,离了妈又没了家。”他伸手一指,对着李瑾儿说道:“瞧见没,我这就去乐于助人了。”
他走过去,抱起小狗,逗弄道:“叫两声听听。”
可惜小狗只会在嗓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李秦淮摇晃着脑袋,道:“不会吗?我教你啊,汪汪……”
在他身后,村里人已经架来梯子,爬到大槐树上收敛随风飘荡的尸体,他余光瞥见武老头从李二河家又翻了出来。
“回家吧,今晚炖狗肉吃。”
“哥,狗狗这么可爱,怎么能吃狗狗呢?”
李秦淮翻了个白眼道:“兔兔也那么可爱,你之前不吃得挺香?”
话虽如此,但李秦淮回家后当然没有对巴掌大的小土狗动手,他把小狗扔给了守在前屋的大黄,开始操心起午饭来。
与其余的轮回者不同,李秦淮在任务世界中过得更加惬意和心安,回到现实世界总有摆脱不掉的梦魇,所以他更愿意接受任务的到来。
他取下挂在房梁上的老腊肉,又瞥见角落里堆放的陈年老白菜,喊道:“小妹,今儿个午饭吃白菜炖肉。”
“哥,你不是说那块腊肉留着过年吗?”
“你就当今天过年呗。”
李秦淮熟练地洗干净黑黢黢的腊肉,撕下一缕放在口中嚼了嚼,味挺足,炖白菜铁定好吃。
忙活了一阵子,李瑾儿帮忙升起灶火,待铁锅热了,李秦淮挖了勺存了好久的猪油下锅,哗啦啦把切好的腊肉放进去,又倒入盆里的白菜,扔了两根年份浅的野山参,盖上锅盖,听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响声,惬意。
他忽然问李瑾儿:“小妹,先生是不是生病了?”
“嗯,一直咳呢,”李瑾儿向锅底加了根柴,小声道:“我上次偷偷瞧见先生的手帕上有血呢。”
“那是要死了吧。”
李秦淮随口应了句,心底下盘算起来,因为他在先生身上看到了血气,是血气不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