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九章 隔阂(1 / 1)蘑小菇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聚餐多没意思,要我说,大家一起去泡温泉。东山那边有家温泉不错,自助餐吧和温泉连成一体,我们可以吃到真正的流水席。下周六下午那家温泉酒店还有演出,不

如就定在下周六。”谢影尘知道陆屹楠的实况手术是下周六下午举行,更加知道钟可情约了一个“男人”看电影,为了打破她的计划,他故意这样说。

谢影尘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僵了,一个人都不敢说话,寂静得连隔壁病房的呻吟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在一个腔调上,两个人相看两相厌,但万万没有料到“谢舜名”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俞晔枫叫板。

钟可情的面色也极其不好看,私下推了谢影尘一把,示意他见好就收。谢影尘本来就不是医生,根本就不懂科室里的派系斗争,更加不知道俞晔枫跟谢舜名不和,有些诧异地看着钟可情,问道:“季医生,你推我做什么?怎么,你不愿意么?

”他的目光在钟可情胸前流连了刹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朝着她点头一笑。

钟可情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瞥见了谢影尘那一抹邪魅的笑容,当即明白了过来,恨得咬牙切齿,偏又不好当着心内科这么多医生和护士的面发作。

“愿意,怎么能不愿意呢。”钟可情狠辣的眸光甩出去,死死瞪着谢舜名,仿佛在说:你也不见得有料。

“好!”谢影尘勾唇一笑,又转身朝着大家问道,“其他人呢?其他人有意见么?我请客。”

边泡温泉边吃自助,当然比普通的聚餐有意思很多,更何况心内科那么多色女都瞪着看谢大少脱光呢!

谢影尘话音刚落,立即得到了一票人的应承。

所有人当中,大概只有俞晔枫和几个男教授没有出声,其余人全都欢呼起来。

堂堂心内科的主任医师,居然被一个刚进医院不到半年的教授挤兑,俞晔枫顿觉面上无光,一张脸阴沉恐怖。

他淡淡咳嗽了一声,二话没说,转身推门出去。

俞晔枫身边的李绅副教授立马跟了上来,谄媚道:“温泉泡久了头晕,旋律的日本料理很不错,俞主任若是不介意,周二晚上,我们两个人可以一起去旋律试试新菜。”俞晔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他查过李绅的档案,此人进医院十五年,早期学术成就较多,五年内就爬上了副教授的职位,但近十年来,滞留不前,像是遇到了瓶颈,一直

呆在这个位置上,再难前进。

尽管如此,李绅在流光医院积累的人脉,不可小觑。借他的手,赶走一两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俞主任若是没有时间,我也可以约别人。”李绅副教授面容严肃道。

俞晔枫勾唇:“当然有时间。”

“泡温泉?”安律师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面色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眸怒斥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谢影尘轻笑出声,“谢舜名不是很喜欢季子墨么?这戏应该演得逼真一点才是!”

安律师急得握拳。

他总觉得谢影尘看上去并非那种正人君子,温泉酒店,听上去就是花花肠子常去的地方。让他带着季小姐去温泉酒店,总觉得他想做点什么似的。

“季……季小姐不会游泳。”安律师蹙眉道。

谢影尘夸张地长大了嘴巴,面露惊讶之色,“这你都知道!”

安律师的双颊顿时羞得通红。

谢影尘又道,“泡温泉又不是潜水、跳海,不需要会游泳。我会小心翼翼地搂着她,不会让她出什么意外的。”

“搂”这个字,他咬得极重,落在安律师耳中,分外暧昧。

安律师气急败坏,斥道:“您不能这么做!谢医生可是您的亲弟弟!季小姐是谢医生最珍爱的女孩儿,你怎么能……”他一时气结,竟说不下去了。谢影尘勾起两片性感的薄唇,噙着一抹高深莫测地笑意,剑眉横飞入鬓,一双鹰兀般冷锐的眼眸忽的望进了对方的眼底,缓缓启唇道:“就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如今他生

死不明,我更应该好好疼爱他喜欢的女孩儿,难道不是么?”

“你……你你……”安律师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谢影尘起身倒了一杯红酒,微微抿了一口,妖冶的红色液体挂在他唇边,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邪肆魅惑,“安律师若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季子墨,告知她我的真

实身份……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要插手谁的生活!”谢影尘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属于谢舜名的手机来,解开键盘锁,翻了翻电话号码,勾唇笑道:“那丫头的号码被存成了快捷键1号键,我这个坏弟弟,表面上冷酷无情

的,其实骨子里用情至深呐!”

他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就按下了1号键,并且开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两声,钟可情清脆悦耳的声音便在电话那端响起:“喂,谢医生吗?”

“喂?”

“喂?”

谢影尘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满含深意地望着对面安律师。

安律师一把夺过手机,当即挂断了电话,退一万步道:“温泉可以去,但是大少爷一定要发誓,不能对季小姐有不轨的想法”

谢影尘无奈一笑:“我倒是不至于那么猴急,可是万一小墨要对我用强怎么办?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这种事情可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的。”

“若真有那种情况,就请大少爷装病、装晕、装睡,总之……请大少爷守好自己的身子!”安律师已经气急败坏

“恩……我考虑看看。”谢影尘耸了耸肩,兀自坐在沙发上,一手勾着红酒杯,一手则逗弄着摇篮里的小麒麟。

麒麟已经半岁,比起刚出生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嘴巴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单音节的词来,虽然“哇哇”得叫人根本就听不懂,但配合他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可爱到了极致。

不同于谢舜名,谢影尘似乎跟喜欢孩子,他勾起手指,沾了些红酒,伸出小麒麟的嘴边上。

小麒麟瞪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看着他,贪吃地伸出了舌尖,柔软似果冻的舌尖在他的小拇指上一舔而过,软软的,就像是被鱼尾扫了一下似的,痒痒的,舒服极了。小麒麟舔着舌头在嘴巴里抿了抿,红酒的苦味很快在婴儿柔软的口腔里蔓延,他咬牙憋了很久,终于朝着谢影尘瞪着他那双葡萄一般黑亮的无辜眼眸,“哇唔”一声大哭出

声。

安律师听了,慌忙赶过来看,焦急地宽抚着摇篮的小宝贝:“乖,麒麟不哭,麒麟不哭……”谢影尘倨傲起身,踱步朝着落地窗边走去,锐利的眼眸微眯带笑,“安律师是谢氏的律师,又不是谢家的保姆,有必要这么忠心么?一个孩子而已,据我所知,它甚至不是

谢家的血脉,你这样卑躬屈膝,实在太对不起你那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的文凭。”

安律师目光一冷,“谢……谢影尘先生也是谢家的人,何必出言中伤谢家?”“中伤?”谢影尘目视前方,望着窗外林立的大楼,五官曲线完美的侧脸映在玻璃窗上,俊美而邪肆,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如果这样就叫做中伤,那么谢家这么多年来对

我的做的事,又叫做什么呢?”外面全都是谢氏的大楼,一排排的,似丛林一般密集,几乎横跨了整个市。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曾经抛弃自己的父亲是这般的富有,拥有了市地产行业的“半壁江山”,

却不能多花一笔钱在他身上。

一直抚养他到十二岁的母亲唐颖,也终于在绝望中对他放弃治疗……尽管,那个时候他还有呼吸,生命体征都还正常。

安律师似乎听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眉头一蹙道:“大少爷,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误会?谢影尘十岁以前一直坚信这其中有误会,相信父亲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谢舜名,看他在父母的呵护下茁壮成长,他觉得再大的误会也堵不住他心底

的恨意了。

谢影尘的目光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一双墨黑色的瞳仁深邃入骨,叫人捉摸不透。他笑得生硬:“那就一直误会着吧,解开多没有意思啊!”安律师临走的时候最后警告他说:“如果真的要泡温泉,你的右臂需要处理一下。谢医生十年前开车的时候出车祸,为了护住副驾位上的钟可情小姐,撞伤了右臂,伤痕很

深,一直跟了他十年。科室里头,几个一起泡过温泉的男教授应该能够认出来,你自己注意。”

“为了和美女共浴,在身上划上几刀也算不了什么。”

谢影尘轻笑着点头,在安律师跨出大门的刹那,面上的笑容又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的好弟弟从前那么喜欢钟家的丫头,也不知直到他临死前的那一刻,究竟知不知道准备和他结婚的人,就是可情,而非季子墨。

想起谢舜名,谢影尘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明明是嫉恨他的,不知为何又为他觉得惋惜。如果十五年前,他们之间没有交换过,他恐怕连钟可情是谁都不知道,更加没有活下去的信念。说出来多可笑,他坚强地活到现在,活到病痛痊愈,仅仅是为了再见一次

那一张清丽脱俗的脸。

钟可情反复思考了两天,口袋里的两张入场券已经被她摸得起了折痕,去还是不去,她的心一直摇摆不定。

如果不去,就意味着她想退出陆屹楠的视线,想要珍惜眼前人,抓住“谢舜名”,两个人好好地生活。

若是去了,就意味着她放不下仇恨,她要将陆屹楠绳之以法,她往后的生活注定不能平静。

恰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心内科的办公室门口一闪而过。

矮矮的身形,四五十岁年纪的老妇,她走路的姿态略显怪异,和钟可情记忆中一个人影渐渐重合。

钟可情眉头一皱,心下一惊,放下入场券,慌忙跟了出去。谢影尘回医院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住院医师们都去了病房,医局长去了急诊科,另外有两名教授在给一个外国籍病人做支架手术,负责值班的季子墨也消失

得无影无踪。

谢影尘耸了耸肩,百无聊赖地翻动着谢舜名桌面上的物品,无意间发现他抽屉里藏着的一个精美小盒子。

盒子外观包装来看,都是商场里的一级品,谢影尘隐约觉得这里面应当放着一枚求婚用的钻戒谢影尘的手握着这盒子僵持了许久,打开还是不打开让他很为难。他从小接受着西方的教育,非常尊重别人的隐私,但他只要想到这盒子里可能藏着谢舜名和钟可情的一

段过去,他就忍不住想要去挖掘。

许是好奇心作祟,他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巴掌大的小礼盒。

出乎意料,那并非什么戒指,不过是两条挂坠。挂坠看上去很平凡,一条是太阳图案的,一条则是小草图案的,简单至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什么怪癖?居然喜欢收集这种女性化的挂饰……”谢影尘“啧啧”叹了两声,不由摇了摇头,觉得很没劲的样子。他虽然看上去邪肆狂狷,不按常理出牌,事实上他骨子里很

守礼法,不是他的东西,他不会去拿。谢影尘合上礼盒,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刚想要关上抽屉,突然看到了一沓文件。厚厚的一沓文件,用深蓝色的文件夹夹着,文件夹上还贴着标签血友病史。“血友病

”这三个字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快就吸引了谢影尘的注意,让他移不开视线。鬼使神差地,他抽出了那一份文件夹,小心翼翼地翻开,而后细细地扫着里面的内容。这厚厚的一叠4纸里面记载的,全都是跟血友病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的深奥程度远远超过了大学课本上写的,其中附带了国内外各大医院的手术案例,虽然没有成功的案例,但谢舜名用红绿交织的荧光笔,将整个页面上标注得密密麻麻,足可见他对

此十分上心。

一个心内科的医生,为什么会关注血友病这种遗传病呢?谢影尘虽然不是医生,但因为从小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在医院里面度过,对各科的范畴还是有所了解的。据他所知,血友病这种不治之症,应该属于血液科的范畴。血

友病属于遗传性凝血因子缺乏,一旦撞伤、擦伤,都很有可能造成流血不止。轻微的血友病并非致命的疾病,但血友病至今没有完全根治的法子。

正当谢影尘疑惑之际,一张病历从文件夹中飘了出来。

谢影尘捡起病历,当即被病历姓名那一栏所吸引,白纸铅字,这是医院机打的病历,姓名栏赫然写着“谢舜名”三个大字,而诊断内容,则是确诊为血友病患者。

谢影尘脑袋一轰,慌忙翻到背面去看签名。谢舜名飘逸的大字印在病历末尾处,字迹清晰,并非作假。

难道……

谢影尘像是陡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头不由一阵酸楚。这样说来,十年前谢舜名带着关静秋突然出现在美国,并非偶然。他所嫉妒的亲弟弟,其实从来都没有背叛过姓钟的那丫头。他自以为是的肤浅爱情,其实是放手、是成

全。

谢影尘内心五味杂陈。有那么一刹那,他羞愧至极。同样是身患恶疾,弟弟谢舜名显然比他这个哥哥更坦荡。

合上文件夹的刹那,他不经意间又瞟了一眼谢舜名的签名,“谢舜名”三个大字上面的几棵小草当即吸引了他的视线。

谢影尘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三两步冲到钟可情的办公桌旁,翻出她的签名来一看……“季子墨”三个大字上方画着一抹高高在上的太阳。

太阳象征晴天,与可情的名字同音小草代表校草,说得正是谢舜名自己。

谢影尘复又翻出谢舜名抽屉里的小礼盒来,握着礼盒里的两串挂坠,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钟可情紧跟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沿着楼道,那个妇人直接上了三楼心外科。她手上捧着一罐东西,朝着陆屹楠的办公室走去。

钟可情分明记得那个走路姿势,她的心揪成一团。

殷氏端着熬好的银耳莲子汤,推开了陆屹楠的办公室大门。

彼时,陆屹楠正在伏案写字,听到动静,不由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殷氏那种熟悉的脸,有些厌恶地垂下头去,继续写字。

“陆医生,这是今天的汤,您趁热喝。”殷氏将汤罐放到陆屹楠的办公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大小姐已经知道错了,陆医生就去看她一眼吧。”

陆屹楠一如既往,一声不吭地写字。殷氏觉得这么磨着也不是办法,忍不住冷笑一声道,“陆医生,你若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就不应该这么对待大小姐!你在大小姐的婚礼上当场悔婚,原本就对不起她了!你口口声声说,悔婚是因为她堕胎,亲手杀死了你们的小孩儿,可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以大小姐的身体,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在你眼里,大小姐的身体不过是你的

实验器具,你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她?又凭什么对着她发怒?”

陆屹楠神情僵住,握着笔的手终于停滞不前。

是的,其实他很清楚,阴性血的孕妇,很难平安生下那个孩子,更何况钟可欣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若坚持要生,就算他和童谣合力,也未必能护她周全。

他悔婚,纯粹只是不想娶她而已。

他对钟可欣的感情极为复杂,与其说不爱她,倒不如说没有那么爱。钟可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窗外的钟可情目光冷锐地死死盯着那个背影,脸色变得异常地难看。

殷氏的声音就如同一个可怕的魔咒,唤醒着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六年前,浑身是血的陆惜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刹那,钟可情的世界瞬间昏天暗地。她曾经无数次回想,如果那一天陆惜月没有发生意外,她会不会和陆屹楠闹到今天的田

地。

也许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但也不至于要彼此厌恶到骨子里吧?陆屹楠唯一的妹妹死在钟家,并且就死在钟可情面前,鲜红的血液从她双腿之间汩汩流出,她口中意识迷糊地喃喃喊着“大嫂,救救我”,可钟可情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她

的生命在她面前一点点流逝。

殷氏则一瘸一拐地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夺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季家过。“陆医生,我言尽于此。你若还指望大小姐帮衬着你,今晚到这个地方,见她一面吧。”殷氏说着,用她惯有的走路姿势挪到陆屹楠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

在陆屹楠面前。身子微微朝着右侧偏着,左腿有明显的受伤痕迹,刹那间,钟可情就肯定了殷氏的身份。隔着窗户,她听不到殷氏和陆屹楠的对话,看不清殷氏面上的表情,亦猜不透陆

屹楠的心思。殷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六年前,她一夕之间失踪,任她找遍整个市都找不出她的下落。陆惜月的死,无人承担责任,在凶案现场的钟可情被列为嫌疑人之一。然,钟

可情是钟家的掌心宝,钟家爸妈通过各界关系,轻而易举地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陆屹楠正在市交换学习,等到他回来,一切都被洗刷得干干净净,而他唯一能看到的只是亲生妹妹的骨灰盒。

钟可情猜想,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尽管到了后来,她隐约猜出了陆惜月之案的真相,可是殷氏迟迟不现身,她亦不能跟陆屹楠澄清误会。

殷氏最后深深望了陆屹楠一眼,转身的刹那,她那张肥肉横陈的脸上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殷氏推门而出,钟可情就站在楼道口等她。

“这位阿姨,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你……”钟可情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眸光如同利剑一般,似要刺穿对方的心脏!

殷氏认得季子墨,亦知道她和钟可欣之间的过结,淡笑着说:“表小姐,我是钟家新请的保姆,我们见过的。”

钟可情黑亮的眸子眨了眨,冷冷逼视着对方:“哦?六年前也是么?”

“怎……怎么可能?”殷氏心下一沉,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六年前,这丫头不过十岁,又是自闭症兼忧郁症患者,有时候抬头同外人说话都不敢,怎么会记得她?况且,她现在的容貌

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怎么不可能呢?”钟可情忽的面色一变,很轻快地笑道,“我就是觉得阿姨很面熟,从前去表姐家玩的时候,好像见过似的。我记得大表姐家,很早之前也是请过一个保姆

的,那位阿姨做的银耳莲子汤很好吃,可情表姐经常带给我吃呢。”

“表小姐一定看错了,那人一定不是我。”殷氏的掌心冒着冷汗,原本微瘸的双腿隐隐打着颤。

“哦?阿姨是本市人么?”钟可情锲而不舍地追问。

殷氏额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不是,我是市的,来这边混口饭吃。”“市人,为什么要跑到市来工作呢?”钟可情嘟着唇,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市的环境比市好很多,更适合老年人居住呢。阿姨家中可有子女?我要是你女儿,一定

舍不得让你这么长途跋涉的苦日子……”被堵在楼道里的殷氏,三番四次想要绕开钟可情,可偏偏钟可情一路跟着,非要追根究底。她叹了口气道:“没有。可能是因为我这辈子恶事做多了,老天爷不肯赐给我一

儿半女。”

钟可情低声嘀咕:说得也是,你这种人就算生出了子女,也未必能将他们教育好。老天爷有时候还是很开明的。

“阿姨能做过什么恶事?杀人放火么?”钟可情开玩笑地问道,审判似的目光却像生了根似的,落在殷氏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殷氏的面容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整容失败的那张脸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钟可情也不着急,淡然自若地跟着她下楼,看着她一瘸一拐地顺着一节一节地阶梯往下缓步移动。

“阿姨的腿脚似乎不方便,为什么不走电梯呢?”钟可情目光毒辣,字字切中要害。一个六年前潜逃的嫌疑犯,怎么能轻易露面呢?电梯里面人那么多,又有摄像头全程监控,万一被人举报了,十年的公诉期还没有过,杀人偿命,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掉

“我……我害怕坐电梯。我恐高……”殷氏已经心慌不已。

“恐高的话,阿姨不是应该更害怕走楼梯么?”钟可情露出一脸强烈地求知欲。

殷氏确实更害怕走楼梯,她曾经抱着陆惜月,两个人一起从二楼的围栏上,重重摔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对楼梯有阴影,就连看见门口的台阶都会心惊不已。

殷氏内心深处的恐惧,被钟可情一眼窥破。钟可情故意盘根究底,猝然伸手将她拉住,蹲下身子来查看她的腿脚,一边轻轻敲击着她的膝盖,一边问道:“我看阿姨走路不太方便,阿姨的腿是怎么受伤的?我在流光

医院认识一个骨科的医生,说不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帮您看看。”

“不,不需要。”殷氏仓皇挣脱她的束缚。“我认识的医生很专业的,先前国际上那个出名的足球选手,摔伤了腿骨,也是找他治好的,现在在球场上踢球,风姿不减,粉丝还越来越多了呢!”钟可情笑嘻嘻道,“他

们都说,他动过手术之后,走路姿势更帅了呢!我看阿姨的腿伤得不是很严重,对症下药,应该是能够治好的。”

“不,不用,我没钱动手术。”殷氏拼命找借口。

钟可情笑道:“钱不是问题,我朋友不在乎这些。”

“太麻烦人家了,不必了。”殷氏看向钟可情的目光躲躲闪闪,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咄咄逼人之势。

钟可情在心底冷笑不止。

钟可欣找人请回来的这个“奶娘”,可真是让她印象深刻。从小到大,殷氏都护着钟可欣,拿着钟妈妈给的月钱,买回来的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让钟可欣先挑选的。很多次,钟可情回家之后都没有饭吃。正因为如此,钟可情

才会跟谢舜名越走越近,直到最后两个人都干脆不回家吃饭了,每顿都在小餐馆里解决。

钟可情那时候只是一个孩子,没办法跟这个“奶娘”抗衡。钟爸爸钟妈妈离家的时候,总是会嘱咐她,让她听“奶娘”的话,不能跟“奶娘”闹矛盾。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可情和姐姐两个人的距离越拉越远。钟可情瞪着殷氏的背影,越想越气,高声喊道:“阿姨走好,等有空了,我一定会去大表姐家看望你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