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听渊刚来访溪雨轩,就见“姑娘”嘴里鼓鼓的咀嚼着东西,然后两眼呆懵地望着他。
然后“姑娘”手拿着鸡腿对着他看,弯着一对笑眼,表情真,“哥们,来一口不?”
龙听渊没有应“她”,而是看到了桌上的两大坛酒,一贯清冷的面容上顿显出薄怒,“她”居然喝酒了?
接下来“姑娘”刚想掀开酒布,结果一只大掌覆在了“她”手背,头顶传来清冷的声音,“已经够了,不准喝。”
“她”眯着一只眼抬头望他,“吾酒量很好,你担心个啥?”
堂堂渊王府,还在意这点御酒,不至于。
这样想着,“她”又理所当然地抱起酒壶,不让龙听渊抢去。
龙听渊:“……”
其实“姑娘”再者之前,已经连灌下一坛酒,醉得神志不清了。
没想到这渊王府从西域进贡的酒后劲还挺足,好样的,符合他的胃口。
龙听渊记得非常清楚,符淅分明是从不沾酒的。
有次大宴,她破例为自己挡酒,最后还没喝几口,就已醉得不省人事,自此以后,再不碰酒。可一旦涉及有关他的事,她总会第一个出头,尽管有无数的不愿意和条件不允许,她还是会心甘情愿为自己挡下所有荆棘。她曾对自己,哪怕是,能融入你生活的一点点也好。
回过神来,“姑娘”已经偷偷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莹白玉指轻捏着酒杯,晃了晃,还叨念着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后面是啥来着呢?”
龙听渊瞧着她,轻笑,欲饮琵琶马上催?
丫头是要出门征战了吗?
男子不容拒绝地没收了“姑娘”的酒,不管“她”怎么抗议打闹,都无济于事。
结果“姑娘”紧抓着自己的袖子,梨花带雨着痛哭呐喊,“干啥呀,自己不喝,还不让别人喝,这还不让活了都。”
假扮符淅的某鸟心痛极了,突然觉得,还是自家主人符淅好。只要是他出去玩,符淅那丫头从来都不管,反正闯了祸也是他担,她放心得很,最好吃个痛快,别回来烦她才好。
就是因为彼此铁打的信任,他们才会相处得自由自在。
某鸟早看龙听渊这副正气凛然的样貌不爽了,不让爷喝酒,那爷让你喝个够,行不?
他才不是符淅那样的女孩,爷们嘛,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在神界甭提多潇洒了,所有下仙端着盘子,从脚趾头到手心地伺候他。
“符淅”撸起袖子,跟爷比武力,比法术,龙样儿还嫩零,道之子又怎样?
他们又不受道管辖。
此时的某鸟早把要假扮主人,不能露馅的交代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懒洋洋地道了声,“慢着。”
龙听渊不知“她”要作何,眼瞧着“姑娘”气势汹汹地凑过来,两只手抓着他手中的酒坛,势不松手的样子盯着他。
龙听渊开口,“烈酒伤身,你有何心事,可以与我讲。”
烈酒伤身?
吾千杯不倒的好伐?
“姑娘”故作惨状,的脑袋直接趴在人家腿上,大声呜咽,“听渊哥哥,人家心事有好多哇,你多与我讲讲好吗?”
龙听渊淡淡应了声,“好。”
后来“姑娘”又双叒叕地凑近他怀里,笑嘻嘻道:“讲呀?”
请开始你的故事。
爷听着。
龙听渊忽然意识到那语句的意思,都被“她”给前后颠倒了。
所以不是“她”吐露心声给自己,而是要自己吐露心声给“她”?
都喝醉了,脑袋还这么鬼灵精?
……
他的故事吗?
龙听渊陷入了很深的回忆,那些早已忘记的画面,不在乎的情谊,又犹如密雨散入心郑
他已经好久没有心情起伏了,原因在于那颗心本就是死的,上面有千万条锁链束缚着,无法解开,也不愿任何人解开。
自出生以来,他便是青龙皇室后裔的绝世才,是龙渐消与巫紫清的儿子,赋造诣乃大陆最强者,身负神荒血脉,被世人视为未来的救世主。直到有一日,才无意间得知,原来自己从被当做仙家兵器培养,没有自由,没有选择,没有向往。
踏入了虚无宗后,我心皆已虚空。
虚无宗曾赐宝剑给他,那是一柄号称“乾坤一剑”,上面刻影虚无”二字,全身通透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的镇门宝剑。当时他抱着为下苍生之心,手持仙剑,染尽鲜血之后,才惊知,这把剑有着结命之意。
冻者之心,结我之生,用此剑者,无情,束命。
难怪自虚无宗成立以来,无人用过那柄宝剑,并不是因为剑会选主,那是把傀儡剑,宗门需要的只是剑下载体,代替他们成就大业。
待他们成就大业之时,自己就是剑下亡魂之日。
想来讽刺,修仙之人皆为长寿,却吝啬于持剑减寿。
可笑,可叹。
他销毁了那柄剑,没有任何理由,甘愿受罚,被仙家宗门用锁链缚在禁地山脉的一块岩石上,并遭受凶兽凌迟啃食,这份痛苦持续了整整三年,再痛,也抵不上信仰所毁的悲痛。
他外附神之剑灵,从的信仰就是练剑,仗剑守护万物苍生。
后来,丢掉了剑,再不使剑。
人人艳羡拜入宗门,得道成仙,万众敬仰。
人人不知进入宗门,成仙成魔,一念之间。
黑白险恶,是非众多,地之下皆为相似。
龙听渊眼神专注地放在了趴在自己腿上的“姑娘”身上,他轻笑,这样的他,即便拥有了什么,对他人而言,又究竟是福,是祸呢?
要么,推向边
要么,拽入深渊。
他拍了拍“姑娘”的后背,以为“她”快睡着了,结果“姑娘”只是换了个边儿,换半张脸,继续趴在他腿上,迷迷糊糊道:“想好了没?快跟吾讲讲,你的光辉事迹。”
光辉事迹?
龙听渊目光沉着,“什么时候还自称起吾了?”
眯着半眼的“姑娘”莫名打了个饱嗝,“称吾多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