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任鸟飞。

这句话，正是江平安此刻心情的写照，出了城，进了山，深吸一口大明的新鲜空气，心都醉了。

芒砀山，真心不高。

可它是豫东平原唯一的山群，占地也有十几平方公里，动植物资源贼丰富，矿藏贼多，这不是瞎吹牛。

前有刘邦斩白蛇起义。

后有曹操摸金墓致富。

遍地宝藏，连蛇都成精了，你说丰富不丰富？

水浒传的几个扛把子樊瑞、项充、李衮就在芒砀山聚义，不过这三兄弟太狂了，被带头大哥宋江收编了，《水浒传》第59回，公孙胜芒砀山降魔，讲的就是这一篇。

江平安没开启盗墓的金手指，学不了曹操做摸金校尉；也没法海的神通，降不了白蛇，他就指望摘点金银花、菊花等药材，换点小钱钱。

怀着美好的愿景，江平安穿着打野三件套，跟在老爹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踏入了芒砀山。

沿着低矮的坡度，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穿梭在密林中，踩着穿透层层树叶洒落的斑驳光影，行走在铺满初春嫩草的松软泥土上，沙沙作响。

“跟在我后面，别乱跑。”

回想其许氏霸气的叮嘱，江太仁打了一个激灵，时不时转身瞧一瞧后面的某个小短腿。

挖宝小达人江平安，拎着一把小药锄，两只眼睛像雷达似的扫来扫去。

走了几里路，浑身酸胀，可精神却很亢奋，原本江太仁还担心儿子吃不了苦，看到这一幕，意外之余还有一丝欣慰。

儿子长大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江平安的激情开始消退，宝没挖到，脑门的汗却流了几斤。

“挖个铲子。”

江平安嘟囔一句，擦掉额头的细汗，神情略微失落，小说里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金银花、菊花、枸杞子。

他昨晚开启白眼，用自带超高速64排螺旋CT，将《神农本草经》都扫描一遍，以备不时之需。

结果大失所望。

枸杞是没有，金银花和野菊花倒是在来的路上寻到几株，可惜都没开花。

金银花的花期还要一个多月，菊花更迟。

事实证明，菜鸟就是菜鸟。

青铜级打野菜鸟江平安，在野区摸鱼一个时辰颗粒无收，江太仁却是个荒野求生专家，先是摘了些菌子、木耳，又摸到一片毛竹林。

前几天降雨，小竹笋个个嫩的掐出水，让站在一旁的江平安馋的口水直流。

不知不觉，日上三杆。

江太仁从背篓摸出昨晚烙的粗粮饼子，两人随便对付一下，休息一下，再接再厉。

进山这条路没有收获，江平安不甘心，反方向往山背跑。

那边植被更旺盛。

“阿呆，别乱跑。”江父不放心，追了上来，“那边不要去，危险。”

“为啥？”江平安边跑边问。

“那边有大户人家，护院凶得很。”江父一把拉住江平安，心有余悸的警告。

江平安斜一眼老爹，老爹是本分人，看脸色也不像说谎，可他不甘心，山腰那边地势平缓，阳光充足，植被也很茂盛，干嘛不去？

江平安嘴上应承，寻着机会，小短腿不自觉往那边跑。

皇天不负有心人。

看到江平安吭哧吭哧满山乱晃，老天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居然让他有所发现。

“咦，这是……”

江浩在山腰向阳的一片密林中，发现了一大片青色的植物。

“阿呆，回来。”江太仁转身发现儿子又跑远了，心急的跑过来。

江平安的白眼，就像是CT拍片，将《本草》一页页拍下，他随时可从识海中调出资料，逐一比对。

叶面深青色，叶片毛涩，上有细毛，茎梢开小筒子红黄色花。

“地黄！”

江平安欣喜的差点跳起来。

“啥地黄，地不都是黄的吗？”江父走过来，纳闷地摸了摸儿子脑袋，没发烧啊？

“爹，我说这些是地黄。”

江平安用力且认真地点头，“做药材的地黄。”

江父迷茫的看着眼前不起眼的小植物，挠挠头，他是郎中不假，可属于那种野路子，并不擅长采药，事实上，永城就没有专业采药人。

永城地处平原，地多山少。

河南的采药人，多在怀庆府。

“四大怀药”，更是享誉千年。

是真·千年。

山药、牛膝、地黄、菊花，从公元前608年，就被列入贡品进献给周王室，一直到清朝，四大怀药都被列为贡品，岁岁征收。

清光绪庚子年，仅仅武陟县，一个县就产了地黄20万千克、牛膝近5万千克，菊花2万千克。

大才子苏轼曾作诗：

地黄饷老马，可使光监人……

崖蜜助甘冷，山姜发芳辛……

（PS：搞文学的就是会装笔……为了让自己的“超跑”光亮，不息拿地黄当饲料，相比之下，那些去4S店洗车上蜡的，简直弱爆了。）

另外，大名鼎鼎的《本草纲目》，时珍曰：今人惟以怀庆地黄为上……说的就是道地的地黄，首推怀庆。

江平安没料到，居然在百里之外的芒砀山，也能找到地黄，数量还不少。

遗憾的是，现在不是收获季。

地黄至少要到7月以后。

叹了口气，江平安收敛失落的表情，在老爹茫然的目光中，举目四顾，先在脑海中记下此地的位置和来路，才抖擞精神，继续埋头搜寻。

人走运，城墙都挡不住。

不到半个时辰，又有新发现。

“爹，快来。”

江平安丢掉小药锄，两脚蹬地，胖爪子拽着一株半人高藤蔓状绿色植物，脸色胀红，做拔河状。

江父莫名其妙，可还是跑过来，布满厚茧的大手一拽，那绿色藤蔓被轻松连着泥土拔了出来。

“爹，你看这是什么？”江平安不嫌脏，举起沾满泥土的棕褐色棍条状根部，傲娇的说道。

“这是……”江父眯着眼睛，剥掉上面潮湿的泥土，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这是薯蓣？”

“嗯，就是薯蓣。”江平安重重点头。

薯蓣，也是药材，一种药食两用的药材。

在民间，它有一个通俗的名字：

山药。

山药是个好东西。

能做药材，也能做食材，清炒和炖汤亦可。

山药，也是“四大怀药”之一。

尤其是铁棍山药，更是怀山药中的精品。

让人庆幸的是，山药果期差点就过了，若是再迟一阵子，恐怕就只能望草兴叹了。

“爹，还愣着干嘛，赶紧挖啊。”江平安撅起小屁股，抡起小药锄，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江父愣了两秒，也回味过来，兴奋的抡起锄头，当当当的掀起一块块泥土。

两父子干的热火朝天。

如老黄牛般将附近的地犁了一遍。

望着眼前一百来斤的山药棍子，江平安兴奋的手舞足蹈。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江平安总觉得有点不真实，太顺了，令人不安，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摇摇头，驱散心中不妙的预感，江平安和老爹切了几段山药埋下，留待明年。

做人要有节操。

薅羊毛，要适度。

江平安没有竭泽而渔的意思，听到他这个提议，江父不禁刮目相看。

正当两父子挖坑埋好山药，盘算打包收工时，一个傲娇的稚嫩声音从山坡上传来。

“你在干什么？”

江平安寻声抬头，只见山坡顶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跟自己同龄、大约五六岁的小萝莉，正用鄙视的眼神，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

小萝莉穿着明朝儿童版襦裙，头戴流苏，腰系丝带，手里还牵着一匹小枣红马，清风拂过，长衫飘飘，配上精致如瓷娃娃的脸蛋，如诗如画。

很有意境。

遗憾的是，江平安的美好印象，仅仅停留两秒，就被小萝莉开口打破了。

“小乞丐，说你呢？”

“敢偷我家的东西。”

“小~毛~贼~”

那小萝莉，扬起手中的长鞭，凌空一甩，指着江平安颐指气使，那傲娇的眼睛都快长到额头上去了，居高临下，用鄙视的眼神斜睨江平安。

哪里的刁蛮小萝莉？

嘴巴还那么毒！

江平安默默翻了个白眼，云淡风轻道：“说谁呢？臭丫头。”

敢骂我臭丫头？那小萝莉气的肺都快炸了，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当面顶撞她。

“小乞丐、小毛贼，你敢骂我？”刁蛮小萝莉马鞭攥的都快断了，看架势，江平安应答不对，立马就要冲过来抽鞭子。

“山本无主，我挖点东西怎么就变贼呢？”江平安嘴角上扬，露出嘲讽的笑意。

“哼。”小萝莉咬牙切齿，抬手一划，“这整片山，都是属于我家的，我说你偷就是偷，小毛贼，赶紧放下，否则我打断你两条腿送官府。”

打断双腿？好狠的心啊！

江平安斜了一眼，正准备教育一下这个刁蛮暴力的小萝莉，却被老爹抬手拦住，“阿呆，算了，我们不要了，走吧。”

江父是老实人，选择息事宁人。

他看的出，这小萝莉八成是山脚下那个大宅院中的小姐，他们这种小户人家惹不起。

江平安不愿意将辛苦一天的胜利果实拱手相让，可架不住老爹铁钳般的双手。

那小萝莉见江平安认输，愈发得意，嘴里“小乞丐，小毛贼”翻来覆去的念叨。

也难怪，谁叫江平安忙乎一天，脏的像个泥猴子。

“小姐、小姐……”

就在江平安发愁要不要认输时，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从山后面传来。

一个七八岁的俏脸小丫鬟，提着裙摆，气喘吁吁沿着山坡跑上来，边跑边喊，婴儿肥的包子脸上布满慌乱。

“叫什么叫，催命啊！”刁蛮小萝莉大眼睛狠狠一瞪。

“小姐，老夫人……老毛病又犯了，你快去看看吧。”包子脸小丫鬟跑到小红枣马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又犯了，赶紧叫大夫啊！”

“已经叫了。”包子脸小丫鬟委屈的小声道。

刁蛮小萝莉气鼓鼓的跨上小枣红马，扬鞭指着江平安，杏眉倒竖：“小乞丐，乖乖待着别动，待会我再来收拾你。”

说着，一扬马鞭，哒哒哒骑着小红马带着小丫鬟消失在山坡后。

“等你才怪。”

江平安默默翻了个白眼，招呼江父赶紧收拾战利品，准备走人。

“阿呆，这药材不会真是她家的吧？”江太仁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听到小萝莉的话，面露犹豫。

“爹，你看她们那种大户人家，会种药材吗？这摆明就是野生的药材，她说这山是她家的，你还真信？”

江平安撇撇嘴，手下动作却越来越快，虽然他不信那刁蛮小萝莉的鬼话，可万一对方召来家丁护卫，自家两父子可吃不消。

至于放弃？

到嘴的肉，他是不会吐出来的。

无论是地黄，还是山药，他都不会放弃。

这两样可是好东西。

尤其是地黄，勾起了他脑海中的记忆。卖药材能赚几个钱，干嘛不自己配药丸？

江平安笑得贼兮兮的，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

地黄+山药，能制什么药？

当然是号称：

女人吃了血不亏。

男人吃了肾不亏。

孩子吃了赢在起跑线。

一年狂卖10亿颗，风靡神州大地的药中霸主：

六味地黄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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