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坐在这里？见着人了吗？”董婉婉略带关切地问余宸陌。

“没有……”

“你的意思是你就坐在这里没有进去？”

“是的，没有进去……”

董婉婉抬眼看了看被路灯照亮的街道，站在余宸陌旁边，不再说话了。

“五年没有见到了，当我知道她就在里面的时候，我却害怕了，我不敢去见她……”余宸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董婉婉说。

董婉婉听到这样的话很惊讶，她没想到余宸陌还有这样的一面。一个敢用“茶叶”来威胁她的人竟然不敢去见自己的故人，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态，董婉婉想不通。

“你走吧，谢谢你……”余宸陌低着头，那是一个失败者的颓丧，一个被自身恐惧打败的弱者。现在的余宸陌，就像秋风打过的南瓜花，轻轻一触碰，就可以从枯藤上滚落。

“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走了……”董婉婉说完提着包走了，高跟鞋在路边排水沟的盖板上噔噔作响，一下下叩击着余宸陌的几近崩溃的心。

看着明明灭灭的路灯和无边的夜色，余宸陌第一次感觉到了茫然无措，他的近视加重了，远处的灯火他看不太清了，所有的灯光挤在了一起，红的与黄的交织，就像隔着一层水雾迷蒙的玻璃。

他到底想要什么？欧阳慧子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这些他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他没法再逃避了。他还不到十四岁，但是他心里一直在坚持的东西，他需要把它看清了。

“那个小小的姑娘，现在应该已经也长大了吧？”余宸陌问自己。

“是的呢！之前奶奶不是说她现在可标志了吗。可能小时候的事情她都忘了吧！”

“可是我现在还没忘啊，她妈妈的死我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她怎么会忘呢，那是她妈妈呀！”

思绪依然是一团乱麻，就像这变了天的夜色，没有明月，也没有星星。

下一步干什么？他要在心里怎样看待他一直想见但是又不敢见的慧子？这是个问题。

他抽出了烟盒子里的最后一支烟，看着眼前的火星随着他吸气的节奏变得明亮。然后，他站起来，扔掉烟头，脚踩在上面用力一转，然后迈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余宸陌回到郎平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坐在乒乓球案上，不远处的几个小学生拿着球拍等在那里，也不敢上前去让他走开。余宸陌并不是什么霸道的人，他只是在想事情，根本不知道旁边好几个小学生拿着拍子站在那里。

柳湘湘看到发呆的余宸陌，领着几个小学生过去了，然后弯腰对着一个小孩说：“你过去，给那个哥哥说你们要打球，让他下来。”柳湘湘的声音很大，余宸陌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于是赶紧下来了。

“谢谢姐姐！”

“去吧，哈哈。”

那个小男孩拿着自己的拍子过去打球了。小孩很矮，球案与他胸口平齐，他根本不怎么会打，一只手把乒乓球在案子上弹起，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拍子把球送向对面。

“这些小孩真好，什么都不用想，玩自己的就行了。”余宸陌自言自语。

“是啊，无忧无虑，我们不也是那样过来的吗？”柳湘湘看了看不远处的一棵桃树。那年她和余宸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其实比这些孩子大不了多少。

“其实你也可以像这些孩子一样生活呀，谁能阻止你快乐呢？”柳湘湘看着余宸陌凝重的脸色，想用这样转折的话风安慰他一下。

“记忆，记忆是个讨厌的东西，他总能使人不快乐……”

“呵呵，其实，打败一个强者的，往往是弱者。”柳湘湘抿着嘴看着余宸陌，就像一个导师在教自己的学生明白道理一样。

“是啊，弱者……”余宸陌眯缝着眼睛念叨着。

“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

“什么？”

“算了，我不问了……”

柳湘湘转身朝教室走去了，余宸陌望着她的背影，落日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