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写字楼上还有点点星光,代星河终于从桌子上高耸的资料中抬起了头。
左右环顾了一圈,四周的工位已经没人坚守了,空荡的楼层里也只有自己,和一盏灯光下已经被自己盯得模糊花白的资料了吧。
代星河拨开电脑前堆放的一堆建筑工程材料,从电脑后的角落翻出了一个藏蓝色的玻璃杯。
她握着杯子起身摸索着走向茶水间,自己三天前才刚刚入职,初来乍到公司,被带着熟悉了环境后就紧张的投入了工作。
白日里在茶水间休息攀谈的都是些前辈,代星河还未完全适应所以也就没去凑过热闹。
她路过会客厅向前探了探头,发现再往前走就是厕所了,便又回了头,随后又向会议室走去。
正当代星河纳闷这偌大的公司为什么寻不到一间小小的茶水间时,她在会议室对面发现了一扇窄小的黑门与周围的墙壁完美的融入。
以她学了四五年室内设计的直觉断定:“嗯,茶水间!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心里想着就推门走了进去。
她在门旁找到了灯,从橱柜里翻出咖啡机和浓缩咖啡之后,插上电放着被杯子等待着。
代星河抬头看着这间不算小的茶水间,好像没有几天前自己参观时的大理石岛台,只是一些吊顶的黑色橱柜,和高度恰到好处的厨台,低调的黑色设计显得十分冷清,也只有繁琐的细金复古把手可以给这个空间提亮了吧。
这个空间被代星河统共看了一遍,她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满是硬线条的设计,就继续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资料。
细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滑动着,可是代星河找不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她在翻阅的资料是一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室内家居物品报价表。
刚入公司就被安排进了快速跟进的设计项目——城中村的集体旧居改造。
这个项目十分繁琐,一共有37栋建筑加入改造,年久失修的,漏风漏水的都算小问题,有些房屋甚至没有通天然气,没有排污下水。
可是烦人的是,改造的最终结果是统一风格,而负责的首席设计师只给了一套设计图,余下的部分,就需要他们这些新人“努力”去权衡了。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造价了,由于项目是集体筹钱才开始招标施工的,这种项目预算不够是很平常的问题,代星河浏览着手机屏幕上快速滚动的数据,最右边的那排数字始终都是五位数开头,让她更加头疼。
她摇摇头清醒了一阵,端起自己的咖啡准备离开。
复又返了回来,把杯子放在厨台上,蹲下去把身下一排抽屉柜子一一打开,最后在靠里面的墙边最后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小小的冰柜。
经过一阵的翻找,她的腿已经蹲麻了,索性跪在冰柜前打开了柜门。
令她奇怪的是,这个冰柜并没有平常的冷藏格,一打开便是一股瘆人的寒气袭来,冰柜里堆满的冰块散射着冷光打在代星河面颊上,引得她一阵寒碜。
她迅速的伸手进去,从边缘抓了几块冰块,起身放入咖啡中,再双手捏着耳垂转身,又蹲下去推上冰块抽屉,可这时她看到了冰块中隐约有什么东西。
她看准了那片红色的东西探着身子伸手插进去,在食指触到那个物体的瞬间代星河的意识迅速的反应,抽出自己被冰块折磨得通红的右手。
她赶紧关上柜门,捧着自己的杯子,杯中的冰块的没有融化,下半截温热的杯体给代星河带来了一些温度,也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是什么东西?她回想着那个触觉。“光滑的,像是塑料容器,流动感,应该是液体。面膜?保健品?差不多差不多。”想着想着她便拉门准备出去。
“不准备关灯吗?”一个低冷的声音响起。
代星河方才刚被脑海里自己渲染的气氛笼罩着,正打算自我安慰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虚空里出现的声音,吓得她大臂带着小臂,小臂领着手腕抖动,杯中的残旧的冰块撞击着杯壁。
明明不大的声音,此时却在代星河脑中一再循环着。
“哦,我......我马上...关。”代星河机械的回答。
可她立马听到了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身子不知道怎么的像被定住了一般,她不知道看什么地方就紧紧的闭着眼睛。
视力的缺失令她的其他感官灵敏起来,她听到那声音渐进,接着呼吸声混着衣物摩擦的声音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一切在一个骨节分明的冰凉的大手附上双眼时戛然而止,现在她连听觉也选择性消失了。
凭着一丝理智感受着面前这个人,手很大,搭小指在自己的鼻梁上,大拇指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手心罩住了自己颤抖的睫毛。
代星河睁开眼,通过指缝看着那人,笔直的山根连接着高耸平滑的眉骨,一双弯眼埋在眉骨之下,并不是欧式双眼皮,却也和他欧式的骨相异常相配。
再往下便被手指遮住了,那人嘴唇应该也长得很是好看吧。代星河有点看呆了,好像忘记了刚才的害怕和惊恐。
“你?”那人放下了手用疑问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啊,我,在加班,你也是吗?”代星河回答完还依依瞧着那人的全脸,嘴巴单看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衬着脸长得罢了。
可眼前的人只是在面前整了整袖口,然后一抬手。
代星河感受到他的动作,害怕了后退了一步。
脚跟已经抵到了门旁的墙上,代星河反应上来了,自己被墙,门,还有眼前这道高笃的身影圈着。
“这人哪来的?”代星河脑中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走位,脑海里想不出这人出现的路线,“该不会是鬼吧?”
代星河觉得这种关头下还是不要自己骗自己了,可是脑海里的思绪还是无法控制,朝着灵异鬼神的方向思索。
慌神间代星河不定的目光在房间另一端看到了一个隐秘的轮廓。
“是门?”如果是另一个门的话就想得通了,茶水间一般是通透的空间,照这样想眼前的人就不是魑魅魍魉一类的生物,而是从另一个门进来的同事。
“对,同事!”代星河提到天灵盖的心终于归位,“同事而已嘛,有必要这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