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教养

窦氏听完，脸色铁青。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杯中茶水溅了出来，撒了一桌。

荷叶忙轻手轻脚上去用毛巾擦干净了，又让小丫头重新上了一杯茶。

那边雪飞早已经吓得缩在椅子上，埋着头一声不吭，哪里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窦氏见她如此，深恨她一副小家子气，做事不管不顾，做完又不敢担当。往日里因着年纪小，也不出去应酬，所以很少管她。不想如今出落成这般模样，实在不堪入目。

想到这里，又恨花姨娘每日里小花样不断，也不知道给孩子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回想自己素日不曾管她，心中也有愧疚。

如今几个女孩都大了，也该带出去见人。似雪飞这般的性子，到了外头必然得罪人。若是不趁早磨磨她的脾气，只怕以后贻害无穷。

打定主意，窦氏抬腿就往吴老太太院子里赶，让雪飞雪琼等人也跟上。雪晴想了想，也穿件斗篷随后而去。

到了吴老太太屋里，窦氏先让婆子们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对吴老太太说道：“母亲，我想着孩子们都大了，该带出去见见人。只是雪飞这性子，怕是要得罪人，到时候对老爷的官声也是不好，更得带累其他孩子。雪飞如今是在您屋里住着，我想着来问问您的主意。”

吴老太太听完事情的经过，也是目色沉沉，沉吟片刻说道：“这也是我的疏忽。我原看这孩子天真活泼，没成想如此不经事。孩子们大了，过两年也该想着议亲了，这性子是得打压打压。你日常庶务繁忙，也是没有精力管她。我虽老了，这点精神还是有的。如今便还是把她留在我的院中，我写封书信，让你大伯从京中找个好的教养嬷嬷来，顺带也教教她们规矩，省得以后到了京中闹笑话。”

窦氏听了，放下心来，说道：“母亲说的极是，一切都劳烦母亲了。”

闲话片刻，窦氏便带了雪晴退了出来。雪琼也自回花姨娘院中不提。

过了几日，窦氏正在房中理事。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门口有一个人来找小姐，却又不说是哪个小姐。如今正被门房挡在门外。

窦氏听说，也是十分纳闷。按说自己家的几个女孩年纪还小，向来还不曾出门会客。便是偶尔出门踏青、上香，所遇到的也不过是官宦家眷。只是也不相熟，日常并未曾听说有哪家的小姐和自家姑娘们有书信往来。况且这些人就算真有书信，也会投名帖，怎么会无端端地胡乱派人过来？

窦氏本想让人打发了他，却又担心真有什么事，于是吩咐将那人带到偏厅，自己亲自去见他。

一见到那人，窦氏就明白了他要找的是谁。于是笑着招呼道：“胡掌柜，光临敝府不知所为何事？”

胡掌柜行了礼，笑道：“吴夫人，小人是受东家所托，来送一件东西给贵府的小姐。”

窦氏一挑眉：“不知你要送给哪位小姐？”

胡掌柜往前弓了弓腰：“这也是您府上规矩好，小姐们深居简出，我们东家不曾知道是哪位小姐，只知道是当日在我们书坊发表高见的那位。还请夫人告知一二。”

窦氏笑道：“要论这人，我是知道。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这女孩儿家，名声向来是最要紧的，官宦人家的女孩尤甚。你们东家如今没头没尾地送了东西来给我家的姑娘，说出去可让人怎么说呢？”

胡掌柜赔笑道：“这个道理，我们东家自然也省得。所以特意嘱咐我先来面见夫人，将东西交给夫人查看，若是无恙，再转交给小姐不迟。”

窦氏点点头，让荷叶将那东西接了过来。却见是个青布包裹，打开来里头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墨香犹浓，看着倒像是新印出来的。

胡掌柜在旁边解释道：“上次小姐去书坊，曾问小人有没有山行者新出的江南游记。小人当时想着山行者并未有出过江南游记，所以回说没有。不想刚过了三日，就从京中传来了快本，说是山行者出了新书，正是这江南游记。小人这才知道，并不是小姐记错了，而是小人孤陋寡闻，不曾听到京中的消息。小人的东家听说后，特意嘱咐小人，待江南游记一付印，就将头一本立马送过来给小姐，也是个赔罪之意。”

窦氏随手翻动了一下，里头也并无夹带，书页上也没有题写字迹。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做主替她收下了。只是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胡掌柜本想再打听一下是哪位小姐，看窦氏始终不提这话，也知道她不想说。只得告辞了出来。

回到书坊，自去见东家，报告此行的状况。

他东家听说，也不着恼。只是笑道：“她不说，也是正理。不过她不说，自然有人会说。”

胡掌柜眉头一皱，会过意来：“东家，您的意思是，买通她身边的人？”

东家点点头：“倒不用太亲近，只需挑个当日一块来的丫头婆子，一问就知道了。”

胡掌柜点头：“奴才知道了，赶明儿就去吴府门口守着等。只是……”

东家睨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胡掌柜这才开口道：“东家为何对这吴府的小姐如此着意？奴才看来，她虽有几分骨气才华，但到底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不值得如此关注。”

东家哈哈一笑：“老胡啊，做人不能如此功利。什么都讲究个值得不值得的，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看那小丫头十分有趣，难得能引起我的兴趣，自然要好好研究一番。你自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胡掌柜这才应声是退下了。

留下东家斜靠在椅背上，瞅着手中的折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来意味深长的笑意。本以为这杭城不过是富贵温柔乡里养了一帮娇娇弱弱的无聊人儿，没想到倒让自己碰到个带刺的玫瑰花。虽然还是个小花骨朵，也堪堪可以把玩一番、消磨些无聊光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