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不自在的挪了挪被颠的隐隐作痛的屁股,忍不住瞥了一眼依旧坐的笔直的书生一眼。她被逼无奈这才泄露了瑞王的行踪,杀手们会失败是她意料之内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瞒不过王爷的眼线,那些人估计会把她当做弃子抛弃,这才出手准备最后一搏,果然还是失败了。
嫣然冷笑一声,有心质问白玉书凭什么认为出了这么一回事,她还可以继续潜伏在王爷身边,却又在对上他有些戏谑的双眼时咬紧了牙关不肯说话。
十三遗憾的说:“你的价值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得多,我若是策划了这次行动的人,首要任务就是清扫一切痕迹,转移王府的人的视线,然后把你保下来——你太激动了!”
嫣然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也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设!凭什么在这里这么说我?”
十三唇角含笑,脸上的遗憾不似作假。嫣然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微微扭曲:“难道你也是——”
十三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嘘——瑞王来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嫣然悚然一惊,没想到除了自己与那些杀手之外,背后黑手竟然还安排了别的后招!?她也听见了外面瑞王的叫声,那一声声喊的都是——白玉书。
嫣然想到这里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是蒙的。她张张嘴想说白玉书是在骗她,却又忽然想起之前白玉书劈手夺走她的匕首时的干脆老练——这可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该有的身手!而且,细细想来,她看到的那道寒光是从马车里发出去的,马车里只有她跟白玉书……
想通了这些,嫣然猛的推开白玉书扑到车窗前吼道:“王爷!快——”后面的话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失去了意识。
十三脸上带着怜悯的笑意,看着嫣然缓缓滑落在车厢里:“还要多谢你配合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十三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慢慢摸了出去了,夜色已深,难辨方向。
十三勉强稳住身体冲到车厢前面,坐在车辕上。
李浩然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伸手打算去够缰绳却差点掉下去的危险景象,一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玉书!小心!”。
瑞王显然没想到明明看起来斗志不高的嫣然竟然会选择逃走。他眼睁睁看着发狂的马拉着车厢载着嫣然跟十三消失在夜色里,只觉得浑身冰凉——白玉书还在车上!
他刚刚出去不过是察觉到嫣然内心并不坚定,所以才闪身出去,没想到竟然给了嫣然逃走的机会!想到之前白玉书的惊叫,他的心被揪了起来:也不知白玉书是死是活?这样一个人才,若是死在这场可笑的刺杀中那将会是整个大周的损失!
想到这里,李浩然猛的夺过李毅的马翻身上马,鞭子一扬就追了出去,把自己的护卫和李毅的怒吼留在了身后。
等他好不容易追上了疾驰的马车,看到坐在车厢门口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十三忍不住心头一紧,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把手伸过去:“玉书!把手递给我!快!前面是怒澜江!再不跳就晚了!”
看到瑞王果然追来,十三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听清他的喊话后眉头微皱,十三一副为难的样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厢,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白玉书在瑞王惊诧的目光里并没有选择跳下马车,而是勉强挂在车厢门口伸手削断了架在马身上的缰绳,车厢脱离了马之后立刻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才缓缓停下。
瑞王猛的勒住胯下奔驰的骏马,看着车厢停住后许久没人出来,他嘴唇颤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下马查看。
李浩然牵着马慢慢走到车厢前,刚刚一路上他并未看到被甩出车厢的白玉书,车厢下也没有压着什么人的景象,想来是白玉书在危急关头躲进车厢里了。没什么动静,也不知人摔成什么样了?李浩然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不过是个背主的奴才,死就死了,不过要多花费些力去查背后的黑手罢了,值得白玉书这么冒险?
看着摔得破破烂烂的车厢,瑞王稳了稳神,这才伸手打算看看刚要伸手掀开帘子查看,一股微风忽的掀起破了几个洞的布片迎面扑来。
随之而来的还是杀气与一阵血腥气。瑞王心头一紧:不好!还有刺客!
瑞王险险向后弯腰躲过这直冲自己咽喉而去的杀招,察觉到耳侧的风声后也顾不得形象了就地一滚躲开接二连三的攻击,借着车厢躲过后续的杀招。靠在车厢上,李浩然右手微微颤抖,一股鲜血顺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他的手腕处赫然有一处伤口。
刚刚那刺客竟趁他不备差点废了他的右手!
李浩然面沉如水,刚刚那几下攻击凌厉干脆,这次的刺客显然不是之前那几个可比的!此人不出手则以,一出手招招狠辣让人难以招架,若非刚刚靠近时他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从而躲过一劫,只怕此刻早就没命了!
是他大意了!马车上竟然还藏着这样一个高手!!?
李浩然猛的取下头上金冠灌入内力冲左上方投掷出去,那刺客一个鹞子翻身躲开落在地上与他正面相对,李浩然这才看清对自己的下手的人,他不可思议的轻吼:“竟然是你?!”
左手握着沾满血迹的匕首,十三脸上占满了血迹。她原本整齐的头发有几大缕散落在脸颊两侧,额头撞破了一个口子,殷红的血迹沿着白皙的面庞流到下巴处消失了痕迹,她的右手也不正常的扭曲着,可见刚才马车翻车时伤的不轻。
“白玉书!?好一个白玉书!你究竟是谁?”
“要你命的人!”
十三刚刚受了内伤,若是今日不能趁机斩杀了瑞王,日后瑞王有了防备,只怕任务就会失败。
幸好她还是赌赢了!瑞王甩开了侍卫追了上来,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十三左手持匕首直接欺身而上,不要命的攻向瑞王李浩然。
李浩然常用右手受伤,他不善使左手剑,只能勉强格挡闪避,在十三凌厉的攻击下很快就挂了彩。再次毫无形象的一个驴打滚躲开刺向自己胸膛的匕首,瑞王狼狈异常,他原本对白玉书的惺惺相惜之情也随着十三的攻击化为乌有:“你这个骗子!”
十三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专心攻向李浩然,显然是打算在被瑞王甩开的护卫们赶来之前击杀他。李浩然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满身都是泥巴与血迹,在十三的攻击下反抗也越来越微弱,显然他快要力竭了。
又是一个驴打滚险险避开十三刺来的寒光,李浩然心里发狠,握紧了手中的金簪怒吼一声:“李毅!你TM再不来老子要你全家给我陪葬!”
吼完就一个恶狗扑食,不退反进迎着十三手中利刃直冲而上,显然是打算以命搏命。
两人手中武器同时刺入对方胸膛。
可惜金簪到底不是真正的武器,李浩然的力气也将用尽,隔着一层布料只有前端一截没入皮肉里,没能真正伤到十三。李浩然只觉得胸口一痛,他对面白玉书沾满血迹的脸上露出个有些妖异的笑,那匕首竟然还在他胸口搅了搅,这是生怕他死不了啊!
李浩然只觉得再也握不住手中当做武器的金簪,随着匕首的抽离,他再也站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十三随手抽出胸口的金簪丢在地上,一边把匕首横到自己脖子前。
杀手的强悍与狠辣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在十三打算顺便抹了瑞王脖子来个双保险,没想到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刺穿皮肉没入了她握着匕首的左手手腕。
十三的左手再也无力握住匕首,只能不甘的看着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响。原本濒死的瑞王眼中却突然燃起希望的亮光。
十三咬咬牙,躲开那些射向自己要害的弩箭,拼着受伤硬是在瑞王伤口上又狠狠踢了一脚,这才转身往怒澜江的方向逃去。瑞王之前并未骗她,这里已经能听到江水拍打岸边的怒号声。
李毅被眼前一幕惊得魂飞魄,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接住被踹飞的瑞王,待看清瑞王的惨状后目眦欲裂,怒吼着要侍卫们立刻去追杀刺客。
瑞王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个血人。原本紧绷的神经在看到李毅后突然放松了下来,只觉得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在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紧紧拉住李毅吩咐一句:“白玉书……抓活的!”他要当面问问到底为什么!
李毅咬牙,看着瑞王张嘴就从口中涌出大量鲜血还硬是坚持要他一定活捉白玉书,他心中怒火高涨,先是点了晕过去瑞王的几处大穴为他止血,一边吩咐人给京城报信儿然后调王府侍卫前来护主,一边喝令手下立刻沿着怒澜江顺水而下追捕谋害瑞王的刺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胆敢反抗……李毅面沉如水,看着瑞王失去意识的脸把心一横:“就地格杀!”
至于被侍卫搜索时发现的晕倒在车厢里的嫣然,李毅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吩咐人将人一定看好了,务必活着带回王府。
吩咐完这些,他略一思量就带着瑞王直奔圆照寺而去。圆照寺是皇家寺院,院里有护寺武僧,主持也是有名的国术大师,瑞王身受重伤,来不及奔赴京城召集御医了,只能就近去圆照寺求救。
十三在侍卫们赶来时直接纵身跃入怒澜江,眨眼就被奔腾的江水冲出十米开外,一个浪打下来人就没入水底不见了踪影,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怒澜江水流湍急,十三又受了重伤胳膊用不上力,只能依靠求生的本能拼尽全力扒在一截木头上被湍急的江水冲往下游。浮浮沉沉随水漂流了一夜,等十三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时,发现天边微亮,而她不知何时被水冲到一片浅滩上。
之前逃走时她身上又中了好几箭,右臂早就骨折,后来一直泡在水里。现在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的伤口被江水泡的发白,已经彻底没了知觉。靠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十三用勉强能动的左手爬到芦苇荡里。远处传来一阵蹄铁兵器相击之声,瑞王府的人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十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里不安全,她必须要离开!然而她的身体却越发沉重,越来越不听使唤,她就要死了吗?
十三强撑着发沉的眼皮,视线里最后出现了一双鞋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