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瑞王此刻是切身体会到了。
都说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噻牙缝,他今日本是想试探温婉宁,没想到竟被温婉宁借力打力,直接给他抬了十个青楼姑娘回去,用的还是瑞王府的名声。他有心不认,说出口的话却如泼出去的水,显然是被温婉宁给堵死了收回去的路。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情况很快就出现了,他在带着温婉宁走出青楼时,恰好与经过此地的宁国公与打了个罩面。
李浩然原本是不把温景琨放在眼里的,可此刻他莫名的有些心虚,想躲却来不及了,温婉宁已经从他身后转了出来,被温景琨瞧个正着。
温景琨坐在马车上,无意间听到外面的热闹撩起帘子撒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瑞王从如意楼出来!在看到瑞王时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了,等再看到从他身后转出来的温婉宁时,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叫停马车:“宁、王爷?你们怎么在这里?!”
温婉宁上前见礼:“见过父亲大人,女儿初来京城,王爷好意带女儿来见世面!”
温景琨也顾不得什么君臣有别了,恶狠狠的刮了一脸悻然之色的瑞王:“荒唐!小姐不知,难道杏仁你也不懂?谁家姑娘见世面走到青楼里去的?!”
杏仁被温景琨这一骂立刻红了眼眶,想到之前瑞王做的好事儿,立刻扑通一声跪在温景琨跟前当街告状:“老爷!王爷太过分了!他看中了青楼女子想要抬进府里,却假借小姐之名逼着小姐为他纳青楼女子入府!如今、如今已是定下了十位女子只等大婚之后过门了!老爷,您可要给小姐做主啊!”
温景琨气得手都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甩袖子沉声说:“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随我回府?”真是把他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温婉宁扶起杏仁,快步追上温景琨上了马车一起离开。
李浩然好巧不巧看到温婉宁离开时唇角浮起的一丝笑意,如何不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他撇撇嘴,一摇扇子眯着眼说:“怎么?本王的热闹是那么好看的?”
周围围观的人立刻作鸟兽状四散离开。
瑞王公然带未过门的王妃去青楼纳妾一事当天就传遍了京城。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第二日早朝时温景琨摘下官帽跪在御前痛哭流涕,只说自己教女不严,丢了皇家脸面,德行有亏不配做王妃,请皇上发落。
皇帝早就收到了消息,头疼的安抚了温景琨,等下了朝,皇帝桌案上关于弹劾瑞王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
皇帝翻开折子看了一半,恨恨的把折子甩在桌上:“荒唐!还以为他长进了!没想到不过是做做样子哄人开心的!”
五福从地上捡起那本折子放在一边,温声劝他:“陛下,瑞王肯花心思哄人开心,可见是把圣上放在心里的!”
皇帝冷哼一声:“这种做样子的哄人不要也罢!”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解气,皇帝让人把这几天关于瑞王的折子都甩给了大皇子李晖,让他去解决这件事。
李晖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折子眼角不由的抽了抽,亲自来送折子的五福笑眯眯对他说:“大殿下,皇上口谕,要大皇子尽快解决此事!”
李晖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有劳五福公公亲自跑一趟,本殿下定不负父皇所托,尽快办好!”
送走五福,李晖坐在桌后随手捡起一份折子思索怎么办。正在这时,他的正妃苏蓁蓁带着侍女一进来就看到满满一桌子折子,坐在桌后的李晖几乎都看不到人影了。她不由的惊叹一声:“哇!父皇怎么派人送了这么多折子过来!是不是小皇叔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好事儿了?”
折子后面的李晖伸长脖子从折子上探头看了她一眼,听到苏蓁蓁的话原本有些无奈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蓁蓁,你来了!”
苏蓁蓁绕到桌后幸灾乐祸的看着几乎要被折子给埋了的大皇子李晖,伸手轻轻一推,摆在桌子角上的折子立刻就散了一地。苏蓁蓁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可怜呦!都要被折子给埋了!”
李晖好笑的看着她,苏蓁蓁接过侍女手中端着的银耳莲子羹:“呐!别说人家不关心你,我亲手做的莲子羹,最是败火,赶紧喝了消消火去找小皇叔去吧!”
李晖接过莲子羹一口喝光把碗递回去:“得了!就知道取笑我!来人!更衣!哎——你呀你!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说着李晖亲昵的点了点苏蓁蓁的鼻子,苏蓁蓁皱皱鼻子,一边接过下人拿来的衣物亲手帮他换上,一边说:“小皇叔一定是闲的无聊!照我看,你新得的那匹宝马不如一起带去!我大哥说过,这男人嘛,生平最爱的东西有三!一是神兵,二是宝马,三是美人!美人呢这马上就要有了,神兵前几年父皇赏了小皇叔一柄寒铁宝剑,平日总是随身带着,定然看不进别的了!虽然小皇叔不缺千里马,可都没戎狄送来的那匹马看着神俊!听说小皇叔被拘在王府里,定是闷坏了,你把那马带去,小皇叔闷得时候驯服那匹烈马也能打发时间呢!”
李晖扬扬眉:“你说的倒也有几分歪理,小皇叔闹事,十有八九是闲的,等下我让人把那马带上,再想办法找点事给他做!”
“对了,归剑山庄前些日子送了几把神兵进京,里面有把吹毛断发的宝剑,虽然比不上小皇叔的寒铁剑,不过也算难得的神兵了!最主要的是造型美观,剑身轻巧,适合女子用,刚一送入宫我就向父皇讨了过来,去找管家拿吧!看看喜不喜欢!”
苏蓁蓁立刻欢呼一声,抱住他大大方方亲了一口转身提着裙子跑了。
李晖只来得及叮嘱她一句:“慢点!小心摔倒!”
李晖找到瑞王李浩然时,他正仰在太师椅上听被他硬是抢进王府的有名的花旦唱戏。李浩然听得津津有味,合着节拍左手不住的敲击着扶手。
李晖想起他右手半年前差点被刺客给割断手筋彻底废了,到现在都不能太过用力。那刺客后来也没了踪迹,到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不由的心中一软:“小皇叔!”
李浩然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懒洋洋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招呼他:“启朝来了啊!来来来!坐下坐下!这可是京里有名的旦角,等闲等不到他唱戏!”
台上唱的是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李浩然听得津津有味,不知怎地突然就想到了刺杀自己的刺客。他第一次见到温婉宁时,胸口已经长好的伤口隐隐作痛,李浩然相信这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杀手一定与温婉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换个想法,如果温婉宁就是那个刺客呢?
李浩然猛的眯起双眼遮住眼中的精光:那可就太好玩了!
瞥了一眼一脸无奈的李晖,李浩然咧嘴一笑:“回去告诉皇兄,接下来的日子本王自会安安静静的,不给他添乱了!”
李晖狐疑的看了他几眼:“小皇叔,你不会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吧?”
李浩然摇摇手中扇子:“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种人不成?我说不会生事,就绝不会食言!”
李晖将信将疑,毕竟他这小皇叔这些年赌咒发下的誓言要真的应验,那估计得把京城都给劈成一团废墟!他清了清喉咙:“前儿戎狄人送来几匹宝马,其中有一匹马通体漆黑,性子爆裂,至今尚未驯服。小皇叔若是无聊,不如去看看这马!”
李浩然毫无诚意的说:“那就多谢皇侄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台上的秋月凉已经下了台子,带着戏装穿着戏服,莲步轻移袅袅娜娜走到李浩然身边:“可是奴家戏唱的不好?王爷竟然只顾着说话——!”说到最后带了唱腔,咿咿呀呀十分动听。
李浩然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用扇子挑着他的下巴与人对视:“你若是女子,本王一定将你纳进府来!”
秋月凉立刻做出娇羞的样子,长袖遮面,只露出一双波光潋滟的双眼,欲语还休深情凝望瑞王俊秀的面容:“郎君呀——!好一句海誓山盟,让奴家恨不得能把戎装换红妆,弃了这无用男儿身,与君长缠绵——!”
李晖清了清喉咙:“小皇叔,你还是多注意些吧!”
李浩然想起自己那被预定的十个青楼女子轻嗤一声:“无妨!本王的王妃最是大度,说不得真的允了月儿你入府呢!”
秋月凉娇羞的锤了他一拳,李晖嘴角抖了抖,想到这妆容下面其实是个与自己一样的男人总觉得后背生凉,忍不住起身告辞:“既然小皇叔有言在先,启朝自然是信你的——这几日父皇不太想看到弹劾你的折子,小皇叔多多注意吧!”李晖败走了。
瑞王果然说话算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静的呆在自己的王府里天天与秋月凉耳鬓厮磨,连门都不出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温景琨的耳朵里,很快温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温婉宁自然也知道了,更知道为何大家总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己。尚未入府就定下了十个青楼出身的女子只等着抬进王府,如今府里又有了个唱旦角的男人与王爷同进同出,眼看着连青楼都不去了。若是瑞王被个女人勾了魂兴许还能夺回来,这对手换成了个男人……
温婉宁试完喜服,吩咐杏仁送漱玉姑姑出去。
漱玉欲言又止,温婉宁好奇的看过去,漱玉深吸一口气才说:“王妃,王爷虽然爱闹,其实最重情,您才是王妃,任是谁也越不过您去!您可千万别听信那些流言,与王爷离了心!”
温婉宁笑笑:“我明白!多谢漱玉姑姑提点。前儿我得了一块上等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佩,最配漱玉姑姑,杏仁,去取来赠与漱玉姑姑!”
杏仁应了一声转身去把东西取来。漱玉叹息一声:“只希望宁姑娘是真的明白了吧!这玉佩漱玉不能收——”
温婉宁亲自给她戴上:“这些日子多亏了漱玉姑姑辛苦操劳,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漱玉推辞几下,见宁姑娘坚持就收下了:“那就多谢宁姑娘了!时候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宫,宁姑娘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