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都手足无措,一脸迷茫的时候,庞宪走了过来,朝李言闻磕头道:“奴才庞宪,见过老爷!”
李言闻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只有十一二岁却脸如黑炭的少年,只是不知道是谁,问李时珍道:“这位是?”
李时珍遂将自己与庞宪的事情讲了,当然隐去了自己动手医治的过程,只推在福伯身上。李言闻闻此,忙拉了庞宪起来,说道:“既然是庞得之的干儿子,便是我家侄子一样,不需要行如此大礼。”
庞宪执意不从,李时珍道:“如今找出蕲王妃的病由乃是重中之重,此刻不需要太过于执泥。”
庞宪点了点头,站起来径直朝朱和走去,在朱和端来的药渣中,一手拾起一块漆黑如姜的药材,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李言闻、福伯和李时珍兄弟两人都认得此味药材,乃是大名鼎鼎的名贵药材,经过九蒸九晒的黄精。
黄精,《别录》列于草部之首,仙家以为芝草之类,以其得坤土之精粹,故谓之黄精。又名:爪子参、老虎姜、鸡爪参。为黄精属植物,根茎横走,圆柱状,结节膨大。叶轮生,无柄。药用植物,可令人气力倍增、肌肉充盈、骨髓坚强。具有补脾,润肺生津的作用。
庞宪闻了一下,两手轻轻一掰,再闻得一下,不由得眉头微蹙。
几人都看出了庞宪的神情有异,李时珍着急,脱口而出问道:“这黄精有问题?”
李言闻看了一眼李时珍,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在李言闻看来,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儿子,绝对不可能认识黄精。
可事实却让他有些疑惑了,只是当着蕲王朱厚焜的面,他不好去问。
庞宪道:“此物不是黄精,乃是一种剧毒之物。”
李时珍也是一怔,领悟了无上妙法“望闻问切术”的他,只能看病。
经过煎熬的有毒之物被别的药材一中和,气味就很淡了,更何况在马路上日晒夜露,气味就更淡了。
李言闻从庞宪手中拿过黄精一闻,一丝淡淡的气味传来,哪怕极淡,可就是这一闻,就足以令人感到头晕目眩。
任是见多识广的李言闻,也不由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蕲王朱厚焜从李言闻的表情之中看出了问题的所在,问庞宪道:“你说此物不是黄精,却是何物?”
庞宪稍一沉思,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钩吻。”
“钩吻”两字一出口,李言闻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钩吻,剧毒植物,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又名烂肠草。远古圣人神农,就是误食圣级钩吻而死,故又称断肠草。
蕲王朱厚焜虽不是一名医者,但是“钩吻”在虚无时代的龙国大陆上,太过人骇人听闻,成为了整个大陆的禁药,所以他清楚的知道“钩吻”的可怕之处。
朱和也是吓得不轻,对蕲王朱厚焜说道:“蕲王爷,这药乃是城西的福康药店所抓,是周家开的店。周家经营多年,一直药材道地,疗效颇佳。按理来说,不应该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蕲王朱厚焜一听是周家开的店,不由得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李时珍恍然大悟,说道:“好一招借刀杀人,这周家,当真机关算尽,要置我父亲于死地。”
李言闻不解,问李时珍道:“这话从何说起?”
李时珍没有立刻回答他父亲的话,问蕲王朱厚焜道:“蕲王爷,贵府所抓之药,都是指定在福康药店么?”
蕲王朱厚焜不置可否,气愤的道:“当初不过是见他家的药材价格公道,药效十足,所以一旦需要抓药,都是在他家,没有想到这周仁竟然处心积虑要置我蕲王府于死地。”
李时珍道:“如此说来,这事便水落石出了。这周家,先是用曼陀罗毒使蕲王妃昏迷不醒,造成中毒的表像,好让蕲王爷找人医治。一般来说,简单的曼陀罗毒普通的大夫都可以医治,但这株曼陀罗不是普通的曼陀罗毒,所以整个蕲州,没有一个人可以医治。众所周知,我的父亲是这一代的名医,蕲王妃中毒,在别人束手无措的时候,必然会请到我父亲这里来。他们知道我的父亲定然能诊断出所中何毒,并且知道我父亲常开的固本培元的方子里面是哪几种药材,于是在抓药的时候,把方子所需的黄精,直接换成了钩吻。这样就不知不觉毒死了蕲王妃,而所有罪责,全部推到了我父亲这里。”
李言闻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些细节,不由得听得心惊胆颤。
蕲王朱厚焜怒道:“不灭周家,我朱厚焜誓不为人。”
朱和从没有见过蕲王朱厚焜如此动怒过,只感觉蕲王朱厚焜这头沉睡的狮子,要张开血盆大口,开始觅食了。
李时珍道:“此为一石二鸟之计,即借刀杀人除掉了我的父亲,又使蕲王爷心力交瘁,成为孤家寡人一个,好无暇他顾。”
说完,李时珍心里又迷惑了起来。
这钩吻乃是剧毒之物,蕲王妃只要食用,必死无疑,为何如今还有命在?
这时朱和也是气愤的说道:“蕲王爷,小的这就去一趟福康药店,铁证如山,看他如何狡辩。”
李时珍来不及思考蕲王妃为何中毒不死的问题,忙道:“不可,如今之计,是先救蕲王妃要紧,这周家故意设计陷害我父亲,自然也会将此事处理得滴水不漏,让我们毫无把柄可查。”
朱和一听也对,当下不再说话,静听蕲王爷安排。
李时珍对蕲王朱厚焜道:“如今我们只能兵分三路,方能铁证如山,让他们无法狡辩。”
蕲王朱厚焜陡然面临周家构思巧妙的连环计,怒火压制住了理智,心里没有半点主张,问道:“不知是哪三路?”
李时珍道:“第一路由我父亲带着我兄长及福伯,以最快的时间医好蕲王妃的曼陀罗毒及钩吻之毒,有我兄长相助,只要解了曼陀罗毒,钩吻之毒,自然不在话下。”
蕲王朱厚焜点了点头,问道:“那第二路呢?”
李时珍道:“第二路由我带领庞宪前往福康药店,我们是生人,药店他们自然不会怀疑,会放松警惕,我略施小计,就能让他们把钩吻拿出来。”
蕲王朱厚焜自然知道这“钩吻”乃是禁物,药店是不能私下买卖的。自己家的仆人突然去问起此物,必然会让他们怀疑,并且对李时珍的能力毫不质疑,当下也是点头,继续问道:“那第三路呢?”
李时珍看向朱垣,说道:“这第三路,自然是由世子带着蕲王府的仆人,四处散播蕲王府求医的消息,消息越大,传播得越远越好。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当天见分晓。”
蕲王朱厚焜也想不出别的好方法,同意了李时珍的想法,几人交谈了一回,谋划着求医大会的具体操作,几人吃了午饭,蕲王朱厚焜对外封锁了一切内部消息。
李时珍私下传了兄长李果珍“起死回生术”,见兄长已掌握要领,与庞宪一起,作别了蕲王朱厚焜,佯作灰头土脸的从蕲王府出来,两人驾起马车,行驶到四下无人处,一掉头,往福康药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