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沪市
半山公馆
今天是周日,也是一场慈善拍卖晚宴的日子,整个海市也不只海市是大半个东南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聚集在这里。
举办宴会用的是半山公馆最高层的宴会厅,这也是半山公馆追奢华的所在。能征用这里的人只那么几个,云腾集团这家算是一份。
主桌上的人并没有到齐,“人物”们互相攀谈着,“衙内”们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范家的范馨竹怎么突然说要嫁到京城那边的曹家去了?真和崔家闹翻了?”
“京城曹家?就是那个曹部长家?”
“是呢,淮阳林家也跟曹家是姻亲。”
“不是说范馨竹和曹家的长孙是同学,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
“这感情是没把和崔家的亲事放在眼里!”
“怎么都跟京城扯关系去了,这不就有个现成的?”说话的这个女生用她那能戳死人的下巴向主桌上还空着的一个位置示意。
“你以为你是谁啊,哪有那么好攀!”另一个女孩子反驳道,“要是谢家那个——”
“哎,你们有谁见过她长什么样没?”
“有谁见过也早就忘了,整日深居简出的,若是这次不出来,也没人记得她。”
偶有两个在旁边插不上话的,站在一边。
“他们说的是谁啊?”
“谢家二小姐,谢一玎。”
“不知道。”
又有人来了,是坐主桌的。
“宋总您来了。”
“传奇影视的那部《阮郎归》可真是个好项目啊,以后,我们几个老家伙可就跟着小宋总挣养老钱了!哈哈!”
人们围上去寒暄。
宋洪涛是带着儿子宋耀一起来的。
宋洪涛是云腾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持股18%出任集团副总裁,而宋耀则在云腾旗下的传奇影视担任总经理,外人通常称宋洪涛为宋总、宋耀为小宋总以示区别。
“哪里哪里,各位抬爱了,我这儿子入行时间还短,还得仰仗各位多多提携!”
“不敢当,不敢当!”
“宋总太客气了!”
父子二人,不,主要是宋洪涛在跟那一众老油条寒暄着,宋耀似乎并不想插话,只是面上含着并不达眼底的笑应付事罢了。
两人到了主桌宋洪涛的座位前宋耀的座位不在这而在右次一桌,又是一番寒暄之后,宋洪涛才分出神来对儿子说:“你今天是怎么了?从中午出门之前得了大成给你的消息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宋耀俊秀的脸庞有那么一瞬的扭曲,也只是那么一瞬就恢复了正常。“没什么,父亲。”
“是谢二之前出车祸的事吗?”
宋耀抿了抿唇,“是。”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插手的么。”宋洪涛眼看着没人仔细瞧着这边,才小声说,“这事谢家管李家管盛家也会管,用不着咱家在这冲锋陷阵,帮忙没问题,你也得给我注意好分寸!听到没?”
“听到了。”宋耀说着好像就怕宋洪涛不信似的,特别用力地点头。
“臭小子!”宋洪涛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就没再说太多。
父子正在这边小声说着,他们口中的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鎏金的雕花大门极为厚重,每一次开启都要四个侍应生一起。
大门缓缓地打开,将全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先行进来的是谢其琛和她的未婚夫李染。谢其琛仍然是那一头短发全部梳到了脑后,精致的妆容将她原本七分的美色提升到十分,十分的气场拔高到十二分,酒红色的拖地珊瑚绒礼服和粉钻胸针相称熠熠生辉。李染只是穿了一身简洁的黑西装、黑领结,红宝石胸针倒似乎是想和谢其琛的礼服相称。
这两人在整个海市豪门圈子的年轻一辈里都能说是翘楚,能与两人相提并论的再就只有宋耀和神龙不见尾的盛世铭了。除了宋洪涛等人坐在主桌上托着是长辈并没有什么动作之外,其他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起身相迎。
等等,好像,并不只是这两个人一起相携而来,后面还有一张生面孔。那是怎样一张颠倒众生的的脸庞,一张鹅蛋脸没有突兀的棱角,一对巧秀桂叶眉如云出岫、两瓣琉璃桃花眼顾盼生华,精巧秀气的鼻子,大小与脸庞正相称,殷红的唇角上扬,露出的贝齿也净白如瓷。乌黑的秀发扎成了丸子头,奶白色的一字肩礼服长到脚踝,同色的高跟鞋,穿在她身上都极为妥帖。她踏在红毯上从远处走来,仿佛古时的硕人从诗经中走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这美人,便是谢氏二女,谢一玎吧。
果然,谢其琛向过来寒暄的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一玎。”
宋耀自然也是起身了,但他并未挪步只是等三人走到近前给谢一玎拉开了椅子。
“谢谢宋哥!”那边谢其琛自有李染照顾,众人在右一桌落了座,谢一玎这边也便只认识宋家父子了,“宋叔叔好!”宋耀略带深意地看了谢一玎一眼,倒是宋洪涛笑着应了。
他们这边即使落了座,仍然有人过来寒暄,那帮“衙内”们互相推着过来和谢一玎说话,或许是想套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比如,之前说的与盛家套交情。
谢一玎在这点上与刚刚宋耀一样只是笑笑不多说话,表现得极为无趣,他们不一会便散去了,只是退到一旁悄声说着,“这就是谢一玎啊,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比咱们会投胎一点么。”
“这也是本事。”
“不过,这谢家的长辈都过世了,谢一玎不会和谢其琛争家产么?谢一玎会什么呀?那么——”
几人说着,都笑了。
那边从南海省来的几人听着,都面露出不屑。
这后宋耀才对谢一玎说:“才住了一周就出院了?”
“都是我姐强迫的,我连一天都不想待。”谢一玎也压低了声音和宋耀说话。
“你的伤势最重要。”
“在医院里,即使再私密的病房也不安全。”
“你这在医院里也住得不安生,回家也不错。”
谢一玎不由一笑,在医院的算上出车祸那回,短短一周时间里有三回遭到刺杀。
偏偏她还不知道是谁要杀她!
“那个护士是怎么回事?”
“查到了,那个护士的男朋友有个前女友跟在范馨竹的大哥范秋柏身边当秘书,其实就是小三,现在怀了孩子,惹得范家大奶奶李娇闹着要跟范秋柏离婚。”宋耀说着眼睛晦暗不明的看了李染一眼。
谢一玎听着,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睛眯了眯,毫不意外,“之前我也怀疑到了范家,盛伯伯却不许再去查——”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的深意只有彼此明白。
大门再次打开。
夜宴的主人,来了。
出乎谢一玎的意料,推着盛鸿杰的轮椅进来的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益叔,而是谢一玎的同学董钦,走在他俩身边的是董钦的父亲,海市的一把手董辉。
这次,连主桌上拖着辈分的所谓长辈们都全部起身相迎了。
不同于官二代的一把手董辉,盛鸿杰更像是一个凭空出世的草莽,从部队负伤退役来到海市创立了云腾集团,寥寥数年就从一个草台班子发展成东南一霸。其间不是没有人想挡住它飞速崛起的步伐,东南这边最不缺的就是财力雄厚的世家,派系林立各自为政,让政府也很是头疼。后来,一些人似乎意识到这盛鸿杰的不同于以往在他们压迫下加入他们的新兴企业,最后,他们反倒是要在盛家手底下讨生活了。
盛鸿杰的盛家成了老一辈口中的传奇,现在新入场的小辈们知道盛鸿杰的不多,只是看见自家长辈起身相迎,也随着一起罢了。
三人一行沿着红毯一直走到主桌,一路寒暄声不绝于耳,“盛先生进来还好?”
“董公子少年有为啊,年初的大师赛上可真是立了大功了!”
盛鸿杰和董辉都笑着,董钦到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宴会,听说那人会来,他下意识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瞧见她正站在他也要去的地方,他不由笑了。
一直行至主桌前,这才是他们惯常交际的圈子,主桌上的人也在和他们打着招呼。
董辉给自己的儿子介绍着人脉,盛鸿杰则是点到了谢一玎,“阿玎终于想出来走动了。”
被点到名的谢一玎从容地从宋耀身后走出来,单独给盛鸿杰见礼,“盛伯伯还记着我呢。”
“这丫头,整天窝在屋子里做数学题,多累,早就该出来走走。”
“我这不就从善如流的出来了么。”
“你们听听,什么话!”盛鸿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仿佛谢一玎是他的女儿一般。
众人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开启了下一轮寒暄。盛鸿杰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说些什么,只是想表达谢一玎这个新来的小姑娘的地位,是他盛鸿杰的人。
谢一玎就此便退了出去,回右次一桌坐了。没有人和她一起,谢其琛和李染还是要应酬的,宋耀也走不开,董钦往她这遍看过却是被他父亲看着,脱不了身。
谢一玎也没有在意的。
“呲,还是老样子,一点心意也没有。”谢一玎腹诽着,随手拿起面前的一杯红酒品了品,她从前还不是谢一玎是叫张云容的时候,红酒风靡京城,她喝到的都是贡酒味道也不比这个所谓现代的差,只是这杯酒里让人加了药劲很大的兴奋剂,“无聊。”谢一玎放下酒杯,端坐着。
她是张云容也还不叫张云容的时候,那时她还小,在宫廷里长大,是罪臣之后,她的母亲是明皇皇后王有容的侍女官,王皇后被武惠妃以巫蛊暗陷害废后入相国寺,她就是在相国寺里出生的,王皇后去世后,随着母亲一起入宫为奴,后来又进了尚乐局成了司乐女官。
再后来,贵妃义子安平郡王叛乱,她没有资格跟着西逃便孤身南下,这才遇到了教她术法的师父,再后来,为了躲避师傅的仇家进了慌坟棺材,一睁眼成了谢一玎。
嗷,对了,杨贵妃唯一的传世诗《赠张云容舞》的主角就是她。
这华延盛宴下往往会有多少波澜暗涌,这杯东西会是谁的手笔呢?
谢一玎笑了笑,有那么几分邪肆。
“怎么就自己坐在这。”董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父亲的手里逃脱出来,走到谢一玎这边,挑了她左手边的椅子做了。
“多无聊啊。”谢一玎说,“还不如算题来的实在。”说着,面露苦恼。
“我也一样,但是我也不能不来。”董钦说。
“你的毕业论文准备了没?”谢一玎忽然想到了今年他们要毕业了这个问题,,随后问道。
“刚开了头,打算过两天再做,你呢?”
“刚开始想到这个,还没选课题呢。”谢一玎说着,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忽然发现在同学面前说自己没写这种真的不怎么好。
谢一玎的神情被董钦收在眼底,他笑了,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有趣!
忽然,他的后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两下。是刚认识的小宋总,宋耀。
“不好意思,你坐了我的位置。”宋耀说着不好意思,但面色淡淡的,没有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
董钦也看出了他是不会让自己继续坐在这了,这个圈子里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欢迎的。便笑了笑,自己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宋耀。
谢其琛与李染和宋耀是前后脚回来的,谢其琛坐在谢一玎的另一侧,而董钦的位置是在李染的旁边。
董钦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面色愉悦的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只是他们这里,全场的寒暄都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场慈善晚宴,要正式开始了。
首先开场的是国内顶流女团的唱跳,所谓顶流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也就是个质量高点的热闹。当然,这女团也是传奇旗下的,有油水得自家赚啊。
右次一桌上对节目都兴致缺缺,也就是谢一玎多看了几眼也看不下去了,她本就是乐府出身,对歌舞最熟悉不过,这种劲歌热舞她是看不下去的,它没有故事,舞者也讲不出故事来,更别说她们水平参差不齐表现得没有张力了。
谢一玎不由在心中感慨,真正的盛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好在这个节目很快就过去了,由各家捐赠拍品的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最先摆出的是一幅当代国画大师秦如海的奔马图。秦大师的艺术境界还是蛮高的,笔下的骏马雄健有力,画作被以17万的价格拍卖。
以后的几件拍品都稀松平常,谢一玎都只是瞟一眼,然后继续喝着酒,就是那杯加了兴奋剂的,以她修道数年的本事,是无碍的,她也想看看是谁想和她玩。
将杯中的红酒饮尽之后,谢一玎再次看向拍卖台,这个东西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