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忆恍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来这儿是想钩赜鲛人的谜团,找出那些失踪男人的下落。可你以前不是都嫌我碍事吗,怎么这次带着我来了?”马翮忽然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阿忆的头顶道:“这回可不一样,我倒希望鲛人是真的,鲛人泣珠也是真的。”
阿忆有些被他的举动吓到,又听马翮一字一句道:“《海药本草》中说寻常珍珠就有养肝明目的功效,而据《奇志录》所载,鲛人泣泪而成的泪珠,不仅价值连城,将其磨成粉敷在失明的双目上,可使盲人复明,重见天光。”
阿忆轻轻地“啊”了一声,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暖流,终于明白马翮跋涉千里的目的,不禁感动道:“原来,你是想找到鲛人,取她们的泪珠给我治眼睛。”
马翮笑道:“既然传说中的‘枭阳’是真的,那传说中的‘鲛人’也可能是真的。阿忆,你瞧好了,这次我一定要将这鲛人湖里的鲛人找出来。”
阿忆胸口暖暖的,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疑问:“可是传说中,鲛人不都在海里吗,怎么会在这个湖里?”
马翮道:“这个不难解释,既然鲛人是上古之物。上古之前,这片湖极有可能是海的一部分,经历数千年的山川变迁,沧海桑田,才造成湖海分隔,因此有不少鲛人被隔绝在了这个大湖里。”
这番话阿忆实在是听不太懂,她吐了吐舌头道:“可就算有鲛人,也是藏在湖底极其隐秘的地方,数百年来都没人能找出她们,如今官府都已介入,不也是一无所获,咱们该怎么找呢?”
马翮道:“寻常人找不到自是情有可原。这鲛人湖有二三百丈径圆,最深处有七八丈,若想寻觅鲛人,就得长久潜入湖底。可寻常人在水中至多屏息一刻,内功高深者也不过一炷香,你让他们怎么找。”
阿忆道:“可你连寻常人都不如啊。”
马翮似乎正在掬水而饮,听到这句话猛地呛了一下,气得在阿忆脑袋上轻敲一记:“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埋汰师父的吗。我之前不是说过,咱们钩赜派的厉害之处不在武功,而在智。你忘了,我有阴气相助啊。”
阿忆登时恍然,又听马翮道:“阴气乃人呼吸之必须,我发现,通过加热硝石,便能提取阴气。可怎么把阴气存起来是件麻烦之事。我试了诸多法子,终于找到一种绝好的气囊——猪脬。猪脬能吹胀数倍而不坏,我将阴气存入猪脬,扎好后随我潜入湖底,气窒时就吸上一口。我仔细算过,一个装满阴气的猪脬,可让我在水下多支撑两炷香。这一路上,在你睡着之后,我已制备好了五个气囊,呆会我便可下湖啦。”接着阿忆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想来是马翮已在准备下水,她却有些担忧起来,伸手拉住马翮的胳膊:“可……可那些村民不是讲,鲛人把那些男子拖进湖底吃得干干净净吗,它们会不会也把你……”
马翮笑了笑道:“我可不信。从前我听师父说起过鲛人的来历,他说,可能是上古时期的某国人,为躲避战祸,躲入水中后改变了体质,成为鲛人一族;也有传闻说,是渔人在海上遇到仙人被施法之后变成了鲛人。总之,鲛人也是人,人怎么会吃人呢。依我看哪,那些男子失踪必另有蹊跷,说不定我还能把他们带回来呢。你就放心吧,在岸上乖乖等着我便是。”
阿忆道:“那……那你千万小心。”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水响,马翮已跃入了鲛人湖中。阿忆在湖岸坐下,静待马翮,心中默数着时辰。虽然马翮说得轻描淡写,她心中却清楚得很,要潜入幽深莫测的湖底,寻觅敌友难料的鲛人,这一去决然凶险万分。
过了约一炷香,突听湖水响动,阿忆急忙起身,只听见马翮的声音从湖面上传了过来:“阿忆!”
阿忆道:“师父,你没事吧。”
马翮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怕你担心,上来瞧你一眼,没事就好,我再下去瞧瞧。”说完又沉入水中。
阿忆稍稍放心,又等了两炷香时分,湖面上悄无声息,她心忖:没事,师父一个气囊就能撑两炷香呢。又过了两炷香,仍是毫无动静,阿忆有些许着急起来,她按捺住心神,又等了半个时辰,略微心算了一下,霎时心焦如焚:从马翮入水直到此刻,已过了一个时辰,算下来五个气囊中的阴气都应该吸尽了,再怎么样马翮也该上来了,可湖面上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二
在这之后,阿忆便一直在湖岸上呼喊马翮,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回音。她想到了诡异失踪的那三个男子,想到了隐藏在湖底深处的可怕鲛人,想到鲛人逮人而噬的骇人画面,心中不由阵阵悚惧。
虽然怕得要命,阿忆还是哭着向前摸索着走去,她忘了自己不会游水,甚至忘了马翮说这鲛人湖很深,她只知道要把师父找回来,把马翮带回来。
走了七八步远,脚下泥土愈发湿润松软,正要再向前踏一步,突觉有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耳边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小妹妹,可不能再往前了。”阿忆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另一个声音隽秀的女子笑道:“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怎么想不开呢。”
阿忆颤声问:“你……你们是谁?”又有一个声音温婉的女子道:“你别怕,我们是四姐妹,见你不顾凶险走向大湖,才出手相阻。”
还有一个声音洪丽的女子道:“是啊,小妹妹,你家在何处,我们送你回去。若是有何难处,或是受了何种欺侮,尽可直言相告,我四姐妹自会替你做主。”
阿忆眼睛虽盲,耳力却佳,可这四个女子到了自己身边,脚步声竟一丁点也未察觉到,难道……
马翮的话在她耳边回响起来:“鲛人,状如人,眉目、口鼻、手爪、头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
想到这儿,阿忆霎时间背脊发凉。又听那娇柔女子道:“这小妹妹似乎双目有恙,三姐,你快给她瞧瞧。”
隽秀女子应了一声。阿忆突然感觉一只手触向了自己脸颊,急忙连退几步,脸上露出惧怕之色。
娇柔女子不解道:“大姐,她这是怎么了?”
洪丽女子道:“我也瞧不太明白,二妹,你说呢。”
温婉女子道:“莫非她遭受了什么苦难,以致神志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