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去湖边便没事了,那天大柱干完了农活,突然说了句:‘爹,我想去鲛人湖瞧一眼。’我当即骂他:‘不许去,不想活了么!’大柱却道:‘就想瞧瞧那鲛人长啥样。’我瞧大柱那幽幽的眼神,一下子明白了,他不是想瞧鲛人,而是想瞧女人哪。说起来也是可怜,我家大柱长相丑陋,年纪都二十有五了,别说娶妻,和女人话都没说过一句,姑娘见了他都躲着走。他听说那鲛人状若美女,定是想去瞧一瞧。我当时听了,着实心酸,心想他去瞧一眼应该不碍事,便道:‘那你就远远地瞧一眼,决不能多瞧了,对了,再带把斧头去,也好防身。’大柱点头道:‘就瞧一眼,瞧得见瞧不见,都马上回来。’拎着斧头欢喜地去了。可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我才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去湖边寻找,却……却只找到了他带去的那柄斧头。唉,我可真傻,鲛人以美色相诱,拿把斧头顶个屁用。我那可怜的大柱,定是经不住鲛人的诱惑,被勾进湖底吃了啊。”
“不!”阿忆忍不住道,“他只是不见了,你怎知他一定是……是死了。”
老伯道:“他若不是被鲛人抓走,那能去哪了?”
“他……他……”阿忆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三姐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又问道:“老人家,你为何对这湖中鲛人如此深信,只是因为那五岁的三伢子的话吗?”
老伯道:“这鲛人湖中几百年前就出现过鲛人,当年村里不少人都瞧见过,一代代口耳相传下来,但是后来鲛人便再未现身。我原本也不怎么信,但是十三年前,我是亲眼瞧见了。”
五妹惊讶道:“你也亲眼瞧见过鲛人?”
老伯道:“我没瞧清楚那东西的模样,但……但那定是鲛人无疑。回想起来,那时恰好发生了一件大事:翁山城中,有个恶徒犯下令人不齿的大罪,三位侠士仗义出手,穷追不舍。双方你追我逃,一直从翁山赶到了这鲛人湖旁。那恶徒终于无路可逃,被三位侠士诛杀在此。只是这事发生得十分仓促,等大伙闻讯赶去瞧热闹,三位侠士早已远去,只在湖边瞧见一大滩血迹。当时我去了外地办事,一个月后回到家,才听说了这件事。我也是管不住好奇的心性,就跑到了湖边,想瞧瞧他们打斗留下的痕迹。那时夜已深,我正借着月光寻找痕迹,谁知……谁知却猛然瞧见……”
二姐问道:“你瞧见了什么。”
老伯颤声道:“我……我瞧见那湖水中,缓缓升起一……一个人影,犹如鬼魅,向……向着湖岸缓缓走来。我脑中霎时想到了鲛人的传说,惊呼一声,拔腿就逃。幸亏我逃得快,没有被那鲛人勾走。可……可我如今回想起来,都是因果报应,就因十三年前我触犯了鲛人,如今才……才要我儿子以命相抵。”
四位女子默然了好一会,才由大姐道:“老伯,你也说没瞧清那鲛人,或许只是眼花或是……”
话未说完,突听那老伯大喊一声:“那……那不是……”
与此同时,那四名女子也都发出了惊异之声,随即听得一人入水之声、迅疾划水之声。五妹喊道:“大姐,小心!”阿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忙问:“出了何事?”
三姐惊惶未定道:“方才、方才我们都瞧见,那……那湖中冒出一……一个古怪的女子,她……她长发及腰,肌肤白得如透明一般,下半身金光闪烁,犹……犹如鱼鳞,若非亲见,岂能相信。可她只现身了一瞬,随即潜回了湖中。大姐见状,已下湖追了过去。”
阿忆“啊”的一声,也是难以置信,过了一会,又听划水声由远及近,一人爬上岸来。二姐问道:“大姐,如何?”
大姐答道:“我潜入湖底,便远远瞧见一条金线在前方急速游动,可当我游到那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实在是匪夷所思,三妹,你想得通其中的蹊跷吗?”
三姐困惑道:“想不通,方才我们亲眼所见,那真真切切便是鲛人,平生所见之稀奇古怪,莫过于此。”
五妹道:“连三姐都想不通,我们更百思难解了,这阿伯已吓晕了过去,我先将他送回去,再作商量。”说罢脚步声远去。另外三女缄默无语,似乎都在冥思苦想这不可思议之事。
阿忆却是心乱如麻:湖里真……真有鲛人,那师父他……他不是……不,不会的,吉人自有天佑,他决不会有事的!”
一刻钟后,五妹归来,忽然狂风大作,湖面上波浪滚动,头顶雷声隐隐。二姐道:“得有场大雨了。”
五妹道:“就在这附近,不是有个破庙吗,要不去躲躲?”
阿忆面露犹豫之色,三姐在她耳边道:“阿忆,鲛人的谜团破解不了,在湖边留多久也无济于事,你若信我们姐妹,便随我们去破庙,先躲过这场大雨,再细细思虑如何救你师父。”
阿忆早已对这四姐妹钦敬无遗,当即点头道:“我信。”
三姐便搀扶着阿忆,大伙一齐离开湖岸,走了没多久,细雨淅淅沥沥地洒落下来,突听二姐低声道:“有尾巴。”五妹道:“嗯,三条。”
大姐道:“从咱们离开湖岸便跟着了。”
三姐笑道:“二姐,照拂好小雨和阿忆,我们三个陪他们耍耍。”
二姐柔声道:“阿忆,旁边有棵大树,咱们去避避雨。”
阿忆被她牵着走到一旁,果然便淋不着雨了,却听不远处,大姐洪声道:“三位朋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偷偷摸摸做那尾随的鼠辈。”
倏尔听得有人重重“哼”了一声,继而几个脚步声走近。二姐在阿忆耳边道:“原来是三个蒙面的男子,一高一瘦一微驼。”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几位是何人,在那湖边作甚?”
五妹道:“这话该我们问,你们几个是谁,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作甚?”
另一人粗声粗气道:“瞧你们几个是娘们,才客气几句,别给脸不要脸。”
还有个嘶哑的声音道:“不错,快说,别逼我们和女人动手,晦气!”
二姐道:“他们犯了大姐的大忌,要倒霉了。”
果然,只听得大姐隐含怒气地沉声道:“那今日倒真要让你们晦气晦气。”话音刚落,便听一阵疾风呼啸而去,那嘶哑声音“啊”地惊呼一声,又是“砰”地重重一响。随即,低沉男子和粗声男子齐发呼喝,三姐和五妹两声娇咤,拳脚相交声、兵械划空声不绝于耳。
阿忆不禁面露担忧,二姐却心平气静道:“那高个和瘦个下盘沉稳,劲道十足,武功瞧着不弱,但也仅是不弱而已。大姐和五妹师出同门,她们只使了绽莲步法,素心剑法与芙蓉素手尚未使出,已将两人耍得晕头转向;三妹更不必说,以她的本领,不必动手也能赢那驼子,只不过有心戏弄对方,才动了拳脚。她的化蝶手将雨水化作雾蝶,内劲蕴含于虚像之中,虚实难料,诡谲莫测,那驼子何曾见过如此武功,只瞧得张口结舌,身上露出了七八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