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审了几桩案子，不觉已经破晓。

“喔喔喔……”

“爷，昴日星君报时了。”立在一旁的白无常小声提醒道。

“好，今天就到这里。”阎君起身回府。

审了一夜的案子，有些疲惫，阎君换下朝服，着一身素色睡袍，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寝殿的软塌上。

阴间的白天光线也很微弱，耳边时而传来地狱的哭喊声，软榻边夜明珠散发出幽暗的光，印在阎君线条了流畅的脸上。

阎君摸了摸夜明珠凹凸不平的表面，龙毓楠当年亲手点上的，如今没了她的仙法，夜明珠也不再明亮。

思量着往事，不知是相思还是怨恨……

~~

“起床了，小狐狸。”嗓音慵懒甜美，白雪睡眼朦胧地用手摸索狐狸，“哦，忘记了，师傅在自己屋睡呢。”

她起床，梳洗罢，打开窗户，龙昊禹已经在院子中习武了。

他身材略瘦，体格矫健，一招一式都帅到不行。

白雪手拿玉簪，看得出神。

“小姐。”小莲好奇地走过来，趴在窗户上，“看什么呢？”

“砰。”玉簪掉地。

“你吓我一跳！”白雪责怪小莲。

“玉簪！”

“玉簪！”

二人同时看向玉簪，本该摔碎的玉簪，完好得躺在地上，发出耀眼的白光。

“伊伊！”龙昊禹一脚踢开房门，冲进来，拉过白雪，“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雪一脸懵地回答。

龙昊禹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眼里沁出些许泪水。

温热的气息混着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闯入白雪耳畔，“吓死我了，伊伊！”

“我没事，师傅！”白雪听到伊伊二字，心里一阵醋意泛起，低声问，“伊伊是谁？”

小莲见状，知趣的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就是，雪儿。”龙昊禹捏捏白雪细嫩的脸蛋儿。

“我？”白雪暗想，伊伊也许是师傅曾经的娘子，“和我长得很像？”

“一模一样！”龙昊禹并没有察觉到白雪脸上逐渐失落的表情，拿起地上的昆仑白玉簪为她戴上，“这个玉簪，为师用灵力养了好多年，已经与师傅有感应了，而且上面沾染了龙气，你戴上以后，会神似仙人。”

“哦。”白雪摸摸头上的玉簪，转过身去，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稳定了情绪，用温和的口吻说：“知道了，师傅。”

“对了，雪儿，刚刚白将军来信说，前线战事有些棘手，有意让为师去支……援……”龙昊禹本想和白雪深情道别道，谁料白雪已经走出屋外。

龙昊禹追了上去，“雪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白雪莞尔一笑，掩盖住内心的苦涩，“能有什么误会呢，师傅什么时候走？”

“明日。”

“路上小心。”

留下一句话，转身朝白夫人卧房走去。

龙昊禹望着白雪背影，小声问小莲，“她怎么了？”

“我哪知道！”小莲见龙昊禹惹恼了小姐，也没好气得回答，“哼！”

主仆二人都不理自己了，龙昊禹也觉得自己很无趣，暗想，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

回房。

阎王已经在房门对面的软榻上懒散躺着，“你们没人告诉她，她就是北阳伊伊？”说着，从腰间拿出一壶酒，悠闲地啜饮起来。

“你不在地府睡觉，又跑阳间来，不怕沾染太多阳气。”龙昊禹刚刚吃的闭门羹也算有地方撒气了。

“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三姐！”阎王叹口气，“我现在练的是阴阳同补。”

“呵呵……阎兄。”龙昊禹坐下，接过阎王递来的酒杯，轻抿一口，似笑非笑，“你们冥界龙族，属阴，要是因为我三姐嫌你地府阴气重，你就练阴阳同补，小心走火入魔。”

“额……”阎王一脸窘迫。

“我不明白，你看上龙毓楠哪点了！”龙昊禹拍拍阎王厚实的肩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怎么这么说你三姐？”阎王有些意外，以前龙昊禹也从来不会反对自己和龙毓楠交往，虽然时常避而不谈，“莫非，你们不是一母所生？”

“哼！当然不是！”龙昊禹语气里都是不屑。

阎王诧异地看向他，“我竟然不知！”

“我生母是狐族。”龙昊禹顿了顿，仿佛伤疤被揭开，“我刚一降生就被王母抱去抚养，这事儿，也没几人知道。”

“哦！”阎王望着龙昊禹，饮一口酒，等着下文，像听书一般，兴致勃勃，“令堂现在何处？”

“听说在皎月宫。”就算天宫里的主子们口风再严，也总有闲来生事的仙俾。儿时的龙昊禹就是无意间听到她们私语，才对自己的身世揣测一二的。

然而幼小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直接去问王母，得到的答案却是一顿顿毒打……

往事历历在目，不由得眼里闪过丝丝恨意。

“冷宫？”阎君差点把酒喷出来，眼前这位威震四海的战神，生母竟然被关在冷宫，本以为当初神魔混战中，龙昊禹是替亲哥哥扛帅旗，没想到，天宫里的恩怨如此深。

“嗯。”龙昊禹轻声回应，一脸风轻云淡，掩盖住心底不为人知的卑微。

“我说么……”阎王放下酒壶，轻笑一声，“我看，天帝与王母也不怎么合得来，她怎么能有那么多子嗣，要是猜的没错，她是不是只生了龙景钰和龙毓楠？”

“嗯，阎兄，够毒！”龙昊禹满饮一杯。

“差王母远了！”阎王谦虚地朝龙昊禹拱拱手，闷气一口酒，“昨晚，我审了一个人。”

阎王故作神秘，“你猜是谁？”

“谁？”龙昊禹蹙蹙眉头，“天上地下，鬼怪凡人，每天死那么多，我怎么猜？”

“多是多了点，”阎君嘿嘿一笑，“但轮得到本王亲自审的少啊！”

“你把魔王抓了？”龙昊禹打趣道。

“差不多吧。”阎王，抿了一口酒，一脸得意，“叶红！”

“那，恭喜啦！”龙昊禹思量着拱拱手，自从神魔混战后，魔王和魔后就失踪了，神界一直在打听他们的消息，如果此时，阎王将魔后交给天君，定是大功一件。

叶红曾经是龙昊禹生母的婢女，这是银狐长老，也就是龙昊禹外公告诉他的。

然而，如果此时有人知道自己与魔族有瓜葛，恐怕他自身难保。

“叶红是……”龙昊禹顿了顿。垂下的睫毛遮住黑眸里的秘密。

阎王想借酒探探龙昊禹口风，便耐心等着他拖完长长的“是”后面的话。

“是……红莲妖。”

“没了？”带着失望的语调。

“什么？”龙昊禹略微笑笑，装傻道。

“贺兰山，是个好地方啊！”阎王一早就猜到龙昊禹跟此事有关，“人杰地灵，英雄辈出！”

“呵呵……阎兄知道啊！”龙昊禹笑笑，本想蒙混过去，明眼人想想都知道，他与阎王第一次见面是在贺兰山，叶红是在贺兰山修炼成妖的，银狐长老家也在贺兰山，就算真的没有什么瓜葛。俗话说，乡里乡亲的，谁不认识谁啊！

“嗯，我自然知道。”阎王还想诈出些什么，故意装做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龙昊禹也不傻，“既然阎兄都知道，那咱们聊别的吧！”

“哈哈……”阎王大笑几声，“哥哥我，命厨房做了些拿手好菜，三更天送来。”

“唉……”龙昊禹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跟你打交道啊，就是这样，晚上得当白天过！”

“呵！”阎王懒得理他，“当你很吃亏！”

哥俩儿有的没的聊了几句，龙昊禹见阎王酒意伴着困意袭来，便给他盖好被子。

自己在一旁打坐凝练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