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银河有些暗淡，冷月远远，悬于夜空，月光被流云遮住一半，另外一半透过树枝洒落下来，照不亮漆黑的夜，阴风阵阵，窗前斑驳的树影摇曳着。

三更天，佣人们大多都睡熟了，只有白夫人的房内还亮着烛火。

“怎么突然这么冷，都四月下旬了。”白夫人不禁扯扯被子，双手环于胸前，命丫鬟来添一床被子。

府里人丁不旺，白将军又常年在外征战，白夫人年轻时就要有了失眠的毛病。

“夫，夫……人！”丫鬟哆哆嗦嗦，抱着被子过来。

“唉，你瞧我，光顾着自己冷了。”白夫人有些自责，将那床被子接过来盖在身上，“你今晚也多添床棉被。”拉过丫鬟冰冷略带潮湿的手，抱在怀里，为她驱寒。

丫鬟在床边坐下，离近了才借着烛光瞧见，她那异常恐慌的表情。

白夫人一惊，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丫鬟吭哧了半天，憋出俩字，“有鬼！”

“傻丫头，这世上哪有鬼？”白夫人温和的嗓音带着慈爱。

丫鬟一头钻进白夫人怀里，低语道，“夫人，刚刚风很大，把窗户吹开了，我去关窗，看到好几个黑影从地里钻出来，去了龙将军房间。”

“盼春，起来。”白夫人拿过衣服，穿在身上，叫来几个睡眼朦胧的家丁，给二人壮胆。

为了不给盼春留下心理阴影，白夫人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白夫人领着脸色刷白，浑身发抖的盼春，后面跟着三四个家丁，直径向龙昊禹房间走去。

远远看去，窗户纸上，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出一个晃动的人影。

砰砰砰。

白夫人敲敲房门，“龙将军，还没睡吗？”

“白夫人何事？”龙昊禹开门，带着隽永的笑容，恭敬行礼。

“哦，盼春说有……有盗贼进了你房间，我带人来看看。”说着，白夫人探头向屋里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感觉到丝丝凉意，不免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拿帕子擦擦，带着鼻音对盼春说，“你看，没别人吧。”

龙昊禹侧身让开，让众人看清楚。

不看还好，这一看，躲在白夫人身后的盼春直接昏死过去。

白夫人一把揽过盼春，摸不着头脑得又往里看看，还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心里嘀咕着，让家丁盼春送回房。

“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说见鬼了，我想着可能不是鬼，八成是进贼了。”白夫人不放心的对龙昊禹说。

“哦，有我龙昊禹在，白夫人尽管放心。”要是真有盗贼，遇上龙昊禹，那真是算他倒霉了。

又客套了几句，白夫人才放心地回屋。

~~

龙昊禹关好门，回到房间空当处的一把椅子上，坐下。

一张摆满了美酒、佳肴的八仙桌，一位轮廓硬朗，面容英俊的魁梧男子，一黑一白两位冥界使者才缓缓浮现，由虚到实，逐渐清晰。

“没想到，白夫人的贴身丫鬟竟然是阴阳眼。”白无常一边起身给阎王倒酒，一边用阴柔的嗓音说。

“嗯，等下，你去把她这段记忆删除了，否则，可能会出大乱子。”阎王有些出神地凝视着酒杯，仿佛在思考什么。

“三殿下，您的红粉佳人，今晚不来吗？”白无常继续给龙昊禹添酒，眼神有意无意地瞟瞟，烛光下那张线条流畅的脸。

白皙的肌肤宛若凝结的羊脂玉，在晃动的烛火下，狐眼黑眸，睫毛间若有若无的投下丝丝光缕，如星河下的倒影。

光着一双眼睛已经帅到没天理了，白无常细细打量着，心里默默感慨，眉眼间不自觉地添了几分喜色。

龙昊禹似乎没有留意到白无常这微不起眼的表情，狐眼眯了眯，唇瓣勾出流畅的弧线，轻叹一声，有些哀怨地说，“她要到四更天才会来，而且白天把人家惹了，让本王想想，等下如何乖哄。”

倒是旁边的黑无常有点坐不住了，脸拉的老长，对白无常闷声道，“我的酒呢？”

白无常才回过神来，不舍得将目光移到黑无常身上，仿佛被打扰了，有些不快，“你自己不会倒啊！”

黑无常倒满酒，端起杯，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别啊。”白无常挡住杯子，一脸担心，“慢点喝，你喝多了又要难受了。”

黑无常面色才稍有缓和，轻轻推开白无常的手，将酒杯放下。

白无常翘起兰花指，扭捏着给自己倒满酒，那姿势比女人还要妩媚。

阎王玩味得看看两位黑白使者。

和龙昊禹碰杯后，小口啜饮，“贤弟，为何不直接将白雪前世的记忆恢复了，她自然就不会吃自己醋了。”

“阎兄有所不知。”龙昊禹苦笑一声，只觉口中的美酒也变得苦涩，“她要是知道了自己是北阳伊伊，可能就不理我了。”

自从上次一别，北阳伊伊就不愿再见他，听说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本想借王母办寿宴，瑶池相会，却一人在身在战场，一人下凡历劫，终不得想见。

“有些事，说不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阎王安慰道。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他也不会以白雪师傅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龙昊禹轻声吐出两个字，“也许。”

阎王爷也跟着伤情起来。

一阵沉默。

“来，来，来，喝酒！”白无常端起酒杯，砰了下阎王的杯子，轻抿一口，又和龙昊禹笑笑，“快到四更了，三殿下，我去叫白雪过来吧。”

龙昊禹点点头。

白无常便起身，又不放心的回头说：“你们几个老爷们儿聊点别的。”

他是最见不得自家阎王伤感了。

~~

“雪儿。”白无常瞬移至白雪房间，坐在床边小声叫她。

“嗯？”白雪翻身，揉揉睡眼，见看到这位白衣白帽，面色惨白的无常，本能地大喊一声，“啊！”

“小姐怎么了？”睡在外屋的小莲闻声，慌慌忙忙赶来。

她蓬散的头发遮住一半脸，穿一身素色睡衣，跌跌撞撞来到白雪床前，直径撞在白无常身上。

“哎呀妈呀！”白无常跳起老高，满脸委屈，“小莲，你要不要，比我还吓人啊！”

“哈哈……”白雪大笑起来，“白无常，小莲能把你吓着，也有本事啦！”

小莲尴尬的整理一下蓬乱的头发，“是白无常啊，你来干嘛，大半夜的。”懒懒地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打了咯瞌睡，睡眼惺忪，“小姐，你又不是没见过这只白鬼，你喊什么，吓死我了！”

你这是被吓死的反应吗？我才是好不好！白无常内心瞬间奔溃。

“我这叫尊重他的职业。”白雪也精神了，坐起来，一脸兴奋，“你想啊，我是凡人，见了白无常不害怕，不是不尊重他吗！”

“哦，也是。”白无常想想也没毛病，“雪儿啊，三殿下和我们阎王爷正吃酒呢，我来叫你俩也过去。”

“哦。”白雪打个瞌睡，“下次能不能白天啊？”

“白天我们睡觉啊。”白无常小声嘀咕。

“什么？”白雪好像没有听清。

“哦，你过去和我们爷说，这事儿，我又做不了主。”白无常笑嘻嘻道。

~~

白雪和小莲梳洗打扮好，便跟着白无常瞬移到了龙昊禹房内。

白雪挨着龙昊禹坐下，小莲则坐在白雪和白无常中间，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的阎王，有点不好意思的地下了头，极尽娇羞。

而白无常早已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们再不来，五更天，鸡鸣后，我们可就要走了。”阎王和龙昊禹碰着杯子，调侃着白雪和小莲，“这是准备来给我们收拾桌子啊？”

小莲抬头若无其事得跟着尬笑。

白无常戳了戳黑无常，耳语。

白雪没好气道，“你们请客，不能白天请吗？困死本小姐了！”

“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阎王又对龙昊禹低声说，“我怎么就觉得和传说中不太一样了。”

四方诸神中传说，北阳天尊孙女性格内向，常年与世隔绝。

就算是下凡为人，脾气性格应该也不会变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