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大安和张伟民的姐姐回来了。大安带回了张伟民的骨灰,把他安葬在小虎的墓旁。张伟民的姐姐带回了一张四万的存单。那是她父亲家料理完后事剩下的,由她继承的部分。
大安回来后木木的,打不起精神,时不时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李卫国来来回回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连村干部,镇领导都惊动了。
大安的家在村最南,背山面水。张建军大爷的家在村最北,山脚下。在大伙的帮助下,一天的时间大安的搬家任务就完成了。望着空荡荡的老房子,大安就像刚刚清醒过来,不安地说:“哎呀,光知道搬家,我对盖房子可什么也不懂,这可怎么办?妈,你懂吗?”
“我也不懂,有人懂,不用我们操心。”小青老师淡定得很。
“谁?谁能帮助我们?”
“有长安和卫国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等着住新房就行了。”
“长安?长安懂什么?”
“他有干建筑的同学,承包给他就行。其他地方有卫国指导监督,没问题的。”
“卫国怎么有时间?再说,怎么好意思麻烦他!”
“盖房子的事是男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到时候你给那些工人们供应好开水,准备些饭菜就行。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呢,可以对长安说。”
“我希望保留这棵柿子树,我们不能伤害它。”
“放心,这个长安早就想到了。我们快去收拾房间,今晚要住呢!”
张大爷家的二层小楼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空了许久的房间有了新主人。原来两个儿子两个房间,现在又多了大安长安的房间,李卫国也占了一个房间。年轻人住楼上,老两口住楼下。房间都经过了重新粉刷和装修,处处焕然一新。
夕阳西下,染红了西方的天空。凉爽的山风悠闲地四处游荡。蜜蜂们还在嘤嘤嗡嗡地工作。小青老师把餐桌搬到了院子里,还斟上了酒。四人围坐餐桌,共同举杯。张建军首先说:“欢迎你们!你们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高兴!我终生无憾了!”
小青老师说:“谢谢你们每一个人!我也是个有家,有亲人的人了!从此不再孤单。”
大安的泪已经流下,说:“谢谢你们,我从此也有爸爸妈妈,有个真正的家了!”
李卫国更激动,手抖得厉害,说:“我三十几岁了,一直在找寻自己的家,可一直都没有找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有家是什么感觉。恳请你们不要嫌弃我,允许我成为这个家的一员。”
大安有些诧异。小青老师却直接答应了:“放心,我们都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张建军说:“今天我们只谈高兴的事,让以往不愉快的事都随风而去吧!来,我们喝一杯。”
大家推杯换盏,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夜已阑珊。明天,全国瞩目的北京奥运会就要开幕了,是令全国人民无比振奋的日子!而在这个僻远的小山村里,一对历经风雨,相爱几十年的老人,明天要举行婚礼了!这也是轰动四乡八邻的大喜日子!大家要养足精神,承载明天的喜悦。
山里的夜是如此的静谧,静的人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忽然,大安房里传来大安的哭喊声:“妈妈,不要离开我!我害怕!爹,你别走,别走!我害怕……”
李卫国冲进来,只见大安坐在床上,伸着双手在哭喊。他上前把大安抱在怀里,轻声说:“别怕,别怕,我不离开,我不离开。有我在,你别怕……”不停地安慰她。
大安紧紧地抱住他,嘴里说着:“你别离开我,你们别离开我……”
李卫国紧紧搂着她,嘴里喃喃自语:“我不离开,你放心,我不离开……”
大安慢慢平静下来,在卫国的怀里沉沉睡去。
小青老师和张大爷也被惊醒了,赶上楼来。李卫国轻轻放下大安,给她盖好薄被,转头对小青老师说:“我想尽快结婚,时时刻刻都陪着她。”
“别着急,我们慢慢来。大安对婚姻是有恐惧的,是不会轻易再次走进婚姻的。你要有耐心。”
“我不想看到她这样痛苦。我希望我能替她分担一切。”
“你有这份心,我想她迟早会接受你的。我们去休息吧。”三人轻轻带上门,外面月光如水。
第二天,张大爷的大儿子领着媳妇孩子回来了;二儿子带着女朋友回来了;长安带着新女友李梅和刘康回来了。很多乡亲来贺喜。村里的老书记赵大爷来主持婚礼,沉寂了几十年的院落沸腾了起来。大安几个忙着给大家分发喜糖。
张大爷穿上西服,打上领带,手捧鲜花,满面红光。有专业的化妆师给小青老师化妆、盘头,穿上洁白的婚纱礼服。张大爷的两个儿子和长安、李卫国簇拥着他等在院中。小青老师在三个儿媳和女儿大安的簇拥下走出房间,来到院里,院里欢声雷动。
张大爷上前,单腿跪地,给小青老师戴上戒指,说:“嫁给我吧,我爱你。”小青老师扶他起来,两人深情相拥。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赵大爷声情并茂地向大家讲述张大爷和小青老师的恋爱史。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赵大爷说:“张建军同志是有情有义之人。赵小青老师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们衷心地祝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还拿出他们的结婚证展示给大家看,“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张建军同志和赵小青老师是合法夫妻了!”大家伙使劲拍巴掌。
下一项仪式是孩子们给两位老人磕头认亲。
先是张家大儿子领着媳妇孩子跪在垫子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祝爸爸妈妈和和美美,健康长寿。”
然后长安领着李梅和刘康跪下来磕头,说:“祝爸爸妈妈恩恩爱爱,福寿绵长。”
张家二儿子领着准媳妇也跪下来磕头,说:“祝爸爸妈妈以后的日子甜甜甜,我们每天都笑笑笑。”
轮到大安了,大安刚上前一步,李卫国就走上来,拉住她说:“我和你一起吧。”不由分说和大安一起跪在了垫子上。大安很尴尬,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回绝,脸不由得红了。李卫国磕一个头说一句话:“谢谢爸爸妈妈给我们一个家;愿二老长长久久地活着,陪我们到老。”最后说了句:“磕完头了,有红包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小青老师还真拿出红包来分发给大家,人人有份。
然后大家一起照全家福,两个小孩子坐在前面,李卫国站在了大安旁边。
仪式结束,众人散去。男人们坐在院中聊天。女人们在厨房里收拾菜蔬,准备团圆饭。
院里男人们聊得热火朝天,厨房里的女人们手不闲着,嘴也不闲着。虽然是初次见面,可好像早就熟识了,也有谈不完的话题。那个大城市来的小女孩叫文文的,此刻缠着刘康这个新哥哥问个没完没了。谁能算得清这个家融合了多少东西!
这一夜,这个曾经空旷的院落,住满了人,也注满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