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该回去上班的都回去了，两个小孩子留下来，说要学习养蜜蜂。李卫国留下来。长安全权委托他盖新房的事，几天后，建筑队就要来了。

李卫国一本正经地请示二老，能否让大安带他到山上逛一逛，他有重大的事情要和大安商量。老人痛快的答应了，要他们午饭前赶回来就好。

大安好奇地问：“有话就说，为什么非上山去呢？”

“我要考察一下这座山，看看它的开发价值有多大？”

“你打算投资开发这座山？”

“是的。”卫国调皮地打个敬礼。

“这座荒山能用来干什呢？”

“所以要先考察一下再做决定。”

“我觉得你有些异想天开，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开发价值！你看看就知道了。我就陪你走一趟。”

两个孩子要跟着，被小青老师留下了，说要带他们去割蜂蜜。

李卫国带上了水、水果和点心，给大安拿上了遮阳帽。大安笑他：“你真娇气！我以前一天上山三次砍柴也没带过一口水。”

“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了。”李卫国不理会她的嘲笑，把东西放在一个背包里，背在肩上，把帽子扣在大安的头上，一起朝山里走去。

这座山虽然名字叫青龙山，可一点也不高大威猛。东西绵延七八里的样子，顶多像一只张开四肢的蜥蜴。除了最东端被称作龙头的部分海拔大约有二三百米，其他的部分只是凸起的丘陵，连山都算不上是。山的北面种植着柏树，松树，是密密的防护林，护卫着县城。

因为有青龙山，所以这个乡镇就叫青龙镇。

东村和西村在山南两只蜥蜴脚的半山坡，二三十户人家的样子。现在很多院落已经闲置，无人居住。年轻人混得好的在县城买了房子，混得不怎么样的也在南村盖房结婚生子，不愿住在山上了。山上住着的多是老人，既无力盖新房，又不愿离开老宅。山坡上的岭地也曾被人承包种植果树。在缺水少路，经营费力，效益欠佳的情况下，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老年人又年老体衰，无力经营。果园慢慢荒废。果树变成了劈柴，园地长满荒草、酸枣棵和荆棵。山坡上稀稀落落的站立着一些残留的果树，这儿一棵桃树，那儿一棵杏树，这儿一棵柿子树，那儿一棵核桃。只有龙头山的峭壁之下的栗子林还郁郁葱葱。

两个人顺着山间小路，磕磕绊绊的来到了山脊之上。好在上面有几棵大松树，否则连个乘凉的地方都没有。两个人在树下的石块上坐下来喝水擦汗。大安不满地说：“这山山水水我都看了几十年了，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你看，这么好的山荒着多可惜！”

“是啊，以前这山可以说是花果山，山里人都指望他讨生活呢！现在生活好了，年轻人谁都不愿意出大力，流大汗了，都想轻轻松松赚大钱。这山就没人搭理了！”

“我想承包这荒山岭地，打几眼井，修几条路，种上花，养上蜜蜂。把这荒山变成花山蜜海。怎么样？”

“这个想法很好，可就是费时费力费钱。”

“我不怕，我有一些钱，更有的是时间。”

“你真打算在这里安家落户？这里有什么好？”

“因为你在这里。”

“我？”大安惊异地回头望着李卫国。李卫国真诚地盯着大安的眼睛，说：“是的，因为你。我只想时刻都守在你的身边。”他没有理会大安的反应，眼睛盯着远方，讲起了自己的过往。李卫国讲的云淡风轻，大安听的泪眼婆娑。

“大安姐，在遇到你之前，我浑浑噩噩地活着，怨恨、愤怒、彷徨，胡作非为。我也痛恨着自己，痛恨这样的生活。可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我想要的。遇到你之后，我猛然间发现，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安定过。有你在，我不需要喝的烂醉如泥就能入睡，我第一次对这个世界萌生爱意，第一次希望自己要做个好人，第一次想要有个自己的家，第一次想要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我的生活因为你变得亮堂起来，变的有希望。”

“因为我？”大安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用尽全力痛恨伤害我的人，痛恨这个世界，得到的依然是痛苦。你宽恕伤害你的人，爱你周围的人，收获了大家对你的爱。怨恨招致痛苦，爱和宽恕才会赢得幸福。这不就是你教我的吗？”

“我可没想过这么多！”大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安姐。”李卫国单腿跪在了大安面前，双手握住大安的手说，“我知道我原来就是个畜生，是个混蛋，我配不上你。可我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希望你接纳我，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希望我们的后半生幸福快乐地一起生活。”

“卫国，你别这样。”大安想拉他起来，可李卫国抓着她的手不放，也不起来，热切地盯着她等她回答。

“卫国，我已经决定不再踏入婚姻了。”

“为什么？你还这么年轻！”

“我已经没有心思和精力再经营一段婚姻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小青老师拿出她的积蓄给我和长安盖房子。我必须让她在这里安享晚年；长安要再结婚生子，情况不定，我要给刘康一个稳固的后方；我还认了一个干爹，他无儿无女，孤苦一人。我得给他养老送终；我还要……”

“你还要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好，否则大家怎么能安心享受你的照顾？”

“我不想给别人的生活带来阴影。”

“带给别人的可能是阴影，带给我的却是光明。”

“卫国，你不懂。”

“我懂，我什么都懂。只要你不嫌弃我，就嫁给我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结婚有个家！”

“不，卫国，我不会再嫁人了。我可以帮你找个好姑娘。”

“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你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会等，直到你答应为止。你一辈子不答应，我也守着你，不离开。长安哥已经给我联系了三壮哥，买下他的老宅子。把两个老宅连成一家，盖上楼房。我们一起住。”

“你们做这么大的决定竟然瞒着我！”大安有些生气了。

“长安哥说了，你不结婚，他也不结。他陪着你。他还说，如果我对你不好，负了你，他就枪毙我。小青老师也支持我。”

“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我现在活得很幸福啊，难道只有结了婚才幸福吗？”

“你不幸福。”

“我不幸福？你怎么知道？你看现在事事都称心如意。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怎么会不幸福？”

“你时常在睡梦中哭泣，哭喊着你害怕。醒着的时候又不得不担当一切。我知道你最需要什么。小青老师也知道。”

“你？你们……”

“放心，你给了我最需要的，我也能给你最需要的。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相信我。”

“不……”。大安想挣脱李卫国的手离开，不想却被卫国紧紧搂在了怀里。

卫国紧紧搂着大安，不理会她的挣扎和哀求，眼睛盯着远方的村落，说：“我一生都在寻找的东西，终于找到了。我怎么会轻易放弃呢！大安姐，嫁给我吧！你放心，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因为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只要我们心在一处，还有过不好的日子吗？”

大安停止了挣扎，靠在卫国的怀里哭了起来。

李卫国捧起大安的脸，盯着她的眼睛，动情地说：“让我们相爱吧！”大安低着头，不敢看他。大安起初在努力挣脱，后来身子慢慢软了下来，瘫软在卫国的怀里。李卫国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娇羞的像初恋的小姑娘。”大安把通红的脸埋进卫国的怀里，不敢睁开眼睛。

“我们结婚吧。我等不及了。”李卫国说。

“不，不行！”大安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似的，拼命挣脱了他的怀抱，跌跌撞撞下山去了，撇下李卫国一个人立在山顶发呆。

一整天，大安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躲避着每一个人。李卫国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和张爸爸一起割蜂蜜，和两个孩子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