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瓷般的面庞在阳光下似镀了层薄薄的金色,流光溢彩般的生动,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恣意慵懒。
双眸微闭,红润的脸颊更是衬托出她精美绝伦的容貌犹如含苞待放,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神态自若,仿似沉睡已久的睡美人正待醒来,美得不可方物。一阵清风拂过,她那雪白的披纱被微微吹起,无规律地轻轻飘动着,又如落入凡间的仙子般,更是美得让人窒息。
阿暖微微动了动睫毛,跟着又没有了动静。不一会儿,终于勉强地挣扎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要她很不习惯,下意识地又闭上眼,然后尝试着再慢慢睁开。
辞渊要她早起,还真的是难为她了。
但是为了要见她的辞渊哥哥——
睡梦之中,脑海里都是她日日相见的辞渊,一直念叨着昨晚的那句话,“我明早在这等你,公主不要起不来床哦。”
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还是坐了起来。
重重的帘幕背后,醍醐香萦绕,阿暖用手托着下巴,靠在自己的腿上,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怎的一哆嗦,又将她惊醒,轻轻咳了两声,便让外面的侍女察觉到了。
“公主这么早就起了?楼姑娘特意点了醍醐香让公主能多睡会,公主要不在歇息会?”侍女都能看出阿暖的脸色不太好,缓睁缓闭的眼睛,就知道主子一定是没睡好。
缓缓地退出去,想让主子再好好睡一会。
“不用了,我起身吧......”
阿暖还坐在床上,轻轻掀开被子,等着侍女们前来的伺候梳洗,“好,那公主今天是要......”
身旁的侍女正要问阿暖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却看见阿暖坐着坐着又闭上了眼睛,阿暖还是第一次在她们面前这样。
“公主,公主!”
“啊!”阿暖又是惊醒,这么早让她起来,她已经蒙了三次了,辞渊还真的是高看她了。哪里起得来那么早,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哪能跟他们这些日日习武的暗卫相比。
但,阿暖偏偏答应了辞渊。
她还是起来了。
梳洗,更衣,阿暖坐在妆镜前,侍女们为她梳着发髻,她仍旧偷摸着眯了一小会。
镜中人绝丽逼人。
肤如白雪,眸如天星,唇如红火,双颊绯红,笔墨难容的倾城啊!
美目流转,一头三尺青丝编作三股,一股盘于后脑,簪一支双蝶戏云白玉钗。另两股随意飘散在肩上,给人一种懒散的感觉。
薄唇,挺鼻,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洁白无暇的皮肤犹如刚剥壳的鸡蛋般白嫩。
眉心一点朱砂,淡扫娥眉——
“公主,您要不在休息会吧,您这精神。”
“啊,没事,换身衣服我就出去了。”
阿暖轻轻揉了揉眼睛,起身小声嘀咕,“答应辞渊哥哥了,我怎么不去。”
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
一张绝美的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薄薄的嘴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的放下来脸上泛着惬意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拿起桌案上的袖中剑,阿暖缓缓的把它抽了出来,凌厉的剑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将剑收回剑鞘中,拿着它轻快的跑了出去。
后庭的轶花树下,还是昨晚的样子,琴依旧放在案上,旁边点着香,瓶子里依然插着一朵红花。
辞渊背手站在树下像是很久了。
“辞渊哥哥......”
“公主起来了?”
辞渊竟有一丝诧异,阿暖的脾性,她绝对不会听任何人的话,什么都是以她自己为中心,哪会管外人说的话。
但今天!
“不是说的嘛。”
阿暖瞪着两个圆圆的大眼睛看着他,辞渊倒觉得这个时候的阿暖有些可爱,没有架子,完全就像是一个相伴很久的朋友。
“那你要学什么?”
“把你的毕生,都教给我。”
阿暖说完这话傻傻的笑出了声,慢慢的拔出了袖中剑握在手里。
“公主底子不差,你的武功除了那些武林高手之外已是突出,为何还要学......公主养尊处优,怕......”
“你教不教!”
阿暖听到这里忽然变了脸色,知道辞渊吃硬不吃软,所以便依着他的口味,威胁!
辞渊也是无奈,轻轻的笑着。
把上了阿暖袖中剑的剑锋,雄厚的内力将她缓缓带入自己的动作当中,辞渊一武一动,阿暖便跟着他舞动着。
莲步生风,似浮扁掠影一般的飞跃整个后庭,蜻蜓点水,辞渊扶着阿暖的肩在后庭的桥水上来回穿梭。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向着轶花树的方向飞遁而去。
手腕一番,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袖中剑便从手中脱落了。
锦烈见此欲上前阻止,但被婉娘拦下了——
“我怕辞渊伤了阁主,婉娘,你怎么也不劝劝阁主,让她跟着辞渊一起胡闹。”
锦烈看着辞渊挥舞着袖中剑,阿暖明显接不下招式的感觉,生怕辞渊不小心误伤了她。
“阿暖从没有这么开心过,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男欢女爱,辞渊跟了阿暖五年了,任何有危险的事情都是他挺身而出,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而他也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她,也相当于性命交给了她。
只是辞渊基于自己身份与公主有别,自己仅仅是一个暗卫杀手,一个不重要的人,甚至是能够为了主子牺牲的人。而她,百霜阁的阁主,大胤的五公主,掌握一方势力的女人,自己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公主的青睐呢!
如是颠簸生世亦无悔。
自己哪怕是在背后一直默默守护她的安危,也就足够了。
“的确,她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欢喜过。”
外人都看得出,阿暖可能喜欢辞渊,多次明显的试探,但奈何辞渊是个榆木脑袋,怎么都看不懂阿暖的暗示。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不懂,还是根本就不想懂。
阿暖没有什么可想的,她本身就没有想过做什么五公主,更遑论和亲婚假的事情了。她想的就是守着这个百霜阁,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她的愿望仅此而罢了。
“可她是公主,就算她裕帝放过她,以墟阁也不会就此罢手!”
以墟阁注重龙脉,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得放过。
就算阿暖自己放过自己,也终究躲不过身世命运的浮沉啊。
阿暖被辞渊夺了袖中剑,刚刚的路数也完全都是跟着辞渊的内力在游走,她一点乐趣都没尝到,有那么一丝不开心。
“公主底子挺好,但你要练的不是武功,而是根深内力。”
武功把式都是花架子,真正沉入心的是内功有多深厚!
“你别哄着我玩儿了。”
轶花在刚刚辞渊实战内力的时候震慑了些许,现在正缓缓下落,有一两片落在阿暖的发丝上。辞渊抬手轻柔,将她青丝上的片叶摘了下来,顺手把那腮边的一缕发丝勾至而后,指尖却停留在她的发间,冰凉的目光渐渐化作一抹温柔。
“公主。”
侍女们的言语打断了他们两个人的对视,阿暖的脸红红的,竟有那么一丝害羞,辞渊下意识退了两步,与阿暖保持了些许距离,“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
昼岚长公主素和亦岚,她是九王的遗孤,裕帝体恤怜悯她的身世,封她为庶长公主,有名无实的公主。
不过她来公主府,有何贵干?
“不见!”
阿暖转身负手而去,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不太想见。
婉娘忽然从廊桥下走了下来,拉住阿暖的手腕,对着她身后的那个侍女说,“领长公主去偏庭喝茶,请她稍等片刻,公主马上就来。”
侍女像逃脱战场一样急匆匆的蹿了出去,阿暖还在诧异,婉娘就已经帮她决定好了事情。
“我说了我不见她!”
“她是长公主,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回公主府的准备,就要时刻接受任何人的来访。”
阿暖因为百霜阁的事情不得不选择重新回到公主府,然而就是这么一回,让那些注意她的人都知晓了,所以来访已经是不足为奇的事情了。
“他们来见我,无疑是想看看在青木塬,我有伤成什么样......她来,不就是居心叵测么!”
锦烈拿来轻裘披在阿暖的肩上,刚刚练武的那段时间她其实身上都是泛冷的,只是她不想让辞渊觉得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他也可以做一个坚韧的人。但是锦烈摸过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凉的彻骨了,她本就怕冷,临近冬日的天气就穿一件单薄的衣服,还真的是......
待锦烈披好衣服之后,婉娘拉着阿暖的手将她带入屋内,语重心长,她知道阿暖肯定是不愿意见这个所谓的姐姐。
素和亦岚的父亲,九王的紫云会,她母亲如何丧命,这都是她心中一直没有查清楚的疑点。
况且,她和娄归已经合作,这么一来,她不是自投罗网么。
“你是大胤公主,万事隐忍,七年时间,不能功亏一篑了。”
婉娘领她到梳妆镜前,卸下她发间的碧玉簪,拿出在一旁的金凰流苏钗髻在发间,抬手扶着她的双肩,看着镜中她双眉紧蹙,不知该如何劝阻。
“我可以不做大胤的公主——”
“你别忘了,你叫素和青珞,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
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了她的生母。
退身百霜阁,虽说在暗处搜集了各大家族的情报和当初九王谋逆的隐情,但是外客终究不比朝堂,若是她自己出于庙堂之上,或许消息会知道的更多,更有利于她追查事情。
若真的有心皇储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
可傅庭兰不希望她出入宫闱,一入宫门深似海,就算她是公主,也永远逃不出利益、权势的争夺。
在这里赢了就赢了天下,输了就输了命!
她赌不起,也不敢赌——
半城檐雨半苔痕,半卷清帘半掩门。
半阙书笺半成恨,半透西风半空樽。
素和亦岚被锦烈领到长清亭先行看茶,言下之意是阿暖正有事处理,可能晚点过来,让长公主先行休息。
“真是没规矩,您都亲自来了,素和青珞竟然让一个小小的宫女来。”亦岚身边的侍女开始有些为所欲为,以为阿暖是那个无权无势的五公主,以为她可以任人欺凌。
但这是公主府!
话音刚落,锦烈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我们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能说的。”打完之后素和亦岚一脸诧异望着锦烈,欲抬手教训,但锦烈却退后一步,朝着她行礼,“长公主身边的侍女不懂规矩,在公主府我们公主可以容忍,在外,可就会说长公主您不懂规矩了。”
素和亦岚微微冷笑,想不到公主府的人,个个都是狠角色啊。
“想不到五妹妹身边的人,竟如此胆大啊。”
亦岚冷笑,依旧还是没有出手,看着锦烈煮茶的样子,真的是想不到她竟会对阿暖如此忠心。
锦烈是江湖中人,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只是在照顾阿暖这几年的时间学到了一点,在她眼里,阿暖就是她的天,若有谁冒犯,定追击负命。
这就是江湖人的恩情。
“今天是什么风,把长公主吹来了。”
长清亭之外,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阿暖换了朱钗佩环,也换了身衣服,辞渊依旧负手站在她身后,就像影子一般。
“五妹妹还真是客套啊,你我姐妹见一面,还用得着这么严肃么?”亦岚上前把住阿暖的双手,两人缓缓坐下。
锦烈将煮好的茶端放在二人面前,退身站在阿暖的身后。
今日长公主的来意,定是不怀好意。
“用得着!”
阿暖跟本就不吃她这一套,讨厌一个人,就是真的讨厌,她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不遮遮掩掩。
素和亦岚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她身后的侍女欲上前,但锦烈的眼神杀往哪儿看去,那人便不敢再动了。
看着阿暖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气氛尴尬的环境,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阿暖却不以为意,这是她的地方,想做什么想干什么,她自在就好。
“看样子,五妹妹在青木塬受的伤,现在是恢复了。”
青木塬的事儿,不是拜她所赐么!
提到青木塬阿暖就有些愤怒,青木塬之辱,南鸿岳对她的侮辱,娄归对她的痛下杀手,她记得清清楚楚。
手中的茶杯在放到茶盏的那一刻不稳,茶水泼了出来,但是“当”的一声,让素和亦岚察觉出了端倪。
果然,青木塬的事情,不该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