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德妃一双美眸泛着不可思议和愤怒看向了无忧。

“果然是个狐媚！”她字咬的很重，听在无忧耳里不下于那些江湖上天天对她喊打喊杀的魔怔中二侠士——

演戏归演戏，她这么一个大姑娘都不在意名声配合穆书玄来走一个过场，怎么还带让她吸引火力的？他穆书玄图个啥？

无忧想找穆书玄要个说法，但是始作俑者依然一脸深情，一下子到让她无法发作。

俩人眼神这一来二去的场景在德妃眼里真正是火上浇油。

“你们俩这是恩爱给谁看！”

穆书玄终于被自家娘亲吼着转移了视线，对着丸子招了招手，丸子会意，自发地爬上了穆书玄的双膝。

“母妃，这是您的孙女儿，您该收收脾气……”

德妃冷哼一声，丝毫不买账：“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怒瞪无忧，“这个女人明明是前不久才和你相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无忧吃惊，穆书玄皱眉。

“您还是派人跟着我了。”

德妃一时间语塞，但是很快找到自己的气势：“你一年到头也不爱来见我，我派个人跟着你还不行了？”

她越说越气：“这孩子一直就跟在这个丫头边上，你别鬼迷了心窍帮别人养了孩子……”

自己的儿子怎么这么冤大头！

穆书玄打断她，自顾自地问道：“你看这孩子可有几分像我？”

德妃突然停顿下来，这才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丸子的容貌，是与自家儿子小时候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单单眼睛来看，简直与自家儿子一模一样。

“儿子是与如薇姑娘相遇未曾多久，但是这孩子却的确有着您的血脉。”穆书玄轻抚丸子的长发，将耳边几缕乱发别到耳后。

“胡说八道，这个孩子的年纪和你们俩相遇的时间不符……”

“她是我和薇染的孩子。”

“——”德妃呆滞地看着自家儿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无忧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喝茶，没想到穆书玄这么快就和自家老娘坦白了，那她也不用装了。

“你和君薇染？什么时候的事情？”德妃的眼神从难以置信转为茫然，很快又露出了震惊：“难道君薇染是皇家……”

她在深宫里很多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沉迷在整理书籍、抄录典籍里，但是却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多以前没有注意的细节慢慢拼凑在了一起，便很容易勾勒出一个被刻意隐瞒的事实。

比如，君薇染重伤不治，却没有第一时间召君家的人进宫……

比如，当年给君薇染诊治的太医死的死，辞官的辞官……

再比如，君薇染死的那一天，穆宇行迹匆忙地离开，满脸愧疚地回来……

他不是在愧疚一个女人的死亡，而是在愧疚自己赐死了那个女人……

在整个皇家里，穆宇便是所有人的中心，而皇家的尊严与体面便是穆宇的中心。

她以前很沉迷他的体面，如今却很讨厌。

穆书玄没有否认，这边是最好的确认。

德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丸子的视线柔和许多，她唤来了门外等着的掌事姑姑，轰走了自家的儿子和茶都未曾喝完的无忧。

“你娘很聪明啊！”无忧得出结论，至少比穆书玄更快地洞悉君薇染不是自然死亡。

“她一直都是这个深宫最聪明的女人。”

穆书玄不吝啬的夸赞迎来无忧地嘲讽：“可是你好像差了点。”

“何解？”

“我要是猜的不错，你和你爹也坦白了，这会儿和你娘也坦白了，你这是有多希望这件事情被捅出去？”

“这是我劝说他们的方式。”

“利用自己得知真相的愤怒化为他们的让步？”

“不！”穆书玄抬眼看她：“是利用我的让步来掩埋这里发生过的丑恶。”

无忧有些惊讶，他让步了？难道他本身已经准备了什么激进的手段要准备报复？

穆书玄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没有隐瞒：“皇家的尊严和声誉维护起来很难，毁掉却很简单。”

“我突然发现你只是没了一双腿已经很幸运了……”就这性子，恐怕都能被暗中刺杀好几回了吧！

没多久，掌事姑姑将丸子领了出来，就这片刻的功夫，从头到脚多了好几件金银挂饰，哪里还有一点点接地气的可爱样子，活像一个散财童子！

掌事姑姑见礼，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交给了无忧。

“主子交代，姑娘穿着太过朴素，今晚好歹也是盛宴，莫不能让人小瞧了去，名贵的首饰还是得要的。”言语间有些紧蹙，让无忧不得不怀疑这不是德妃的原话，恐怕进行了二次加工，不由得有些同情掌事姑姑。

跟着一个有文化的主子，也是件很鞭策人的事情。

木质托盘上，一对儿银丝玉坠儿，一副金凤血玉镯，一根日月同辉朱钗，齐整整地排在一处，让人一时间不知道先看哪个好。

随后，穆书玄便带着无忧和丸子到了一处别院，虽说是别院，却也不过就是一个歇脚处，进宫一趟不容易，为了一顿午饭出去再进来，那是纯属没事找事做，所以一般进宫的皇亲国戚都会安排别院暂时落脚，皇子也不例外。

用过午膳，穆书玄将德妃送的首饰递了过来：“母妃说的不错，你需要这些来打扮一下，之前是我疏忽了。”

无忧左看右看，实在是难以下手，最后只选了那根日月同辉的发簪，至少看着还是很清新淡雅的，对着镜子调整这发簪的位置，不小心透过镜子看到了身后的穆书玄，那双眼什么不再淡然冷漠，而是深情满满，让她一阵恶寒。

她转过身去：“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之前你母妃在，我权当你这样看我是演戏演全套，如今这里没人，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怎么看你了？”穆书玄明知故问。

无忧皱眉，想了许久，“大概是你看君薇染的眼神吧……”

“不好？”穆书玄有些失望。

“拜托，哪里好？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穆书玄收起了那让人头皮发麻的视线，突然问道：“我听闻无忧山是一年前才成立的，不知道无忧山的主人在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无忧见他转话题转的生硬，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内阁里已经在午睡的某只：“帮你带孩子啊！”

穆书玄挑眉，问的极快，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如鲠在喉许久：“那丸子又是如何到你手上的呢？”

无忧一下怔住，想起君守天先前的描述，胡诌道：“君薇染下葬的那日，我从边上经过，发现了丸子的存在，就趁人不注意，将丸子解救出来，当时赶着救这个小生命，也没来得及细想，等将这小家伙救回来，已经忘了她的母亲那家人姓甚名谁，所在何地了。”

穆书玄若有所悟，“那你还是未曾和我解释为何你的容貌为何和染儿一致。”

“这个嘛……你看我一个没有出阁的姑娘，怎么能一直带着个孩子呢，所以得赶紧给她找到自己家，好落叶归根，也好让我早日解脱，我便想了个笨办法，将自己的容貌整的和她娘一样，这不是就方便许多，只要有认识这张脸的，便很有可能能找到丸子的亲生爹不是？”

穆书玄提高了尾音，“这么说，姑娘的这个面容也是假的？”

这个时候，不是也得说是了，不然估计得折磨死在这个问题了。

“那必须是呀！无忧山女魔头怎么可能以真面目示人，那不是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穆书玄怀疑地看她，最后摇了摇头。

无忧也不知道他信还是不信，不过这个理由总比告诉他“自己这张脸就是按着你家媳妇儿的脸克隆过来的”要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