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就对了，赶紧洗手去了，我们准备吃午饭了。”

饭刚端进来，吴管事在院子外低声喊道：“陆姨娘，出事了。”

青瓷猛地扭回头，立即将书藏在了后面。陆悠然转过身，看着墙外的吴管事，“你怎么来了？”

吴管事频频回头，神情有些紧张，“陆姨娘，庄妈妈昨儿个在庄子上走了一圈，定是听到了什么，大晚上便叫小的问话，问小的如何处置了青瓷，以及，将您的尸首抛在何处。”

“小的当时只想着如何将话给圆了，她也不曾问起您的尸首，这才......”

“你说了？”青瓷身子前倾，一手捏紧了背后的书。

吴管事又回头看了一眼，开始加快语速，“小的一时慌了神，只说并未动姨娘的尸首，青瓷，青瓷姑娘还守在这绿竹院里，小的也不敢踏进，庄妈妈便让我退下了。”

陆悠然放下锅铲，刚才因美食而涌上来的欣喜，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走到墙边，“那你打算怎么办？”

吴管事举了举自己的包袱，“早几天前，小的曾听庄户娘子闲聊，说在别苑厨房中做工的何氏侄女，被姨娘抱了来，”他飞快看了一眼大宝，“小的想着此事瞒不了多久，便于那日，与庄妈妈辞了活计......”

青瓷往前走了两步，“这么说，你这是要跑路了？”

吴管事低头摸索了一番，将一个银锭放在围墙上，“这是十几日前，庄妈妈赏于小的，小的将其给您。小的能留住一条命，多谢姨娘，姨娘保重。”

还不待青瓷和陆悠然出声，这家伙跟脚底抹了油似的，便朝竹林尽头的偏门跑去。片刻后，陆悠然才伸手将银锭拿了起来，底部刻有“十两”二字。

“姨娘，咱们怎么办？”

陆悠然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们贸贸然前去，定不是不妥当的，倒不如就待在这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思及此，她将银锭收了起来，“先吃饭，吃饱了才好想对策。”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大宝也显得小心翼翼的，原本香喷喷的红烧肉，此时味同嚼蜡。

陆悠然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在了大宝和青瓷的碗里，“吃，怕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来就能把我们吃了。”

青瓷扒拉这碗里的饭，“就怕她暗着来，”顿了顿，她猛地放下筷子，“姨娘，咱把这些锅和炉子放到屋里去吧。”

陆悠然抚了抚被吓到的大宝的后背，“要收起来，也得先吃饭。我们先吃饭。”

竹林外，李旦正探头探脑地往绿竹院里瞧着，陆悠然和青瓷都没有发现，反倒是大宝发现了，她扯了扯陆悠然的袖子，“姐姐，外面有人。”

闻言，陆悠然和青瓷猛地抬起头，李旦见此急忙缩回了脑袋，弯下身子躲在了竹林后边。

两人都看到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陆悠然放下筷子，“我去看看。”

“我去。”青瓷拦住了要起身的陆悠然，快步朝竹林走去。

李旦听到脚步声，立即沿着竹林往另一条路离开了，衣角掠过去的时候，青瓷恰好探出了头，因此她没能看到。

一脸疑惑地回到了石桌旁，青瓷看向大宝，“大宝，外面真的有人吗？”

大宝认真地点了点头，“穿着黑衣服。”

“应该是别苑里的家丁，他们的衣服是暗色的。”

下人房。

李旦回来径直进了庄妈妈的房中。这十几日，庄妈妈尽在床上呆着了，这眼睛也是越来越小了。

“庄妈妈，陆姨娘并没死。”

庄妈妈狠狠地拍了一下床板，李旦飞快看了一眼，心底暗自害怕这床塌了。

“吴管事哪里去了？把他给我叫来。”

“小的去绿竹院之前，曾去找过吴管事，但他，”李旦飞快看了一眼庄妈妈，“似乎已经离开了？”

庄妈妈直起身子，“离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李旦后退了一步，“前几日，吴管事就曾向妈妈你辞了活计，您老答应了。”

“砰”地一声，李旦急忙侧身，挡住了身后的扬尘，直到听到庄妈妈的叫喊，才转过身去，伸出双手，“庄妈妈，你没事吧？”

庄妈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他踉跄了几下，抓住旁边的架子，这才稳住了身子，急忙朝外面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哎呦，哎呦。”

庄妈妈动颤不得，紧紧抓着他的手，李旦也咬着牙忍着手上传来的痛意，“来人啊。”

片刻后，婢女与家丁你推我搡地进来，李旦急忙朝他们喊道：“快帮忙啊？”

十几人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庄妈妈从地上搬到了卧榻上。

李旦暗自揉了揉手，对几个婢女吩咐道：“赶紧收拾干净。”

等家丁和婢女都离开了，李旦才走进，问道：“庄妈妈，可有什么吩咐？”

庄妈妈靠在软枕上不敢动，沉吟片刻，“陆姨娘还活着的时候，不许传出去，若让少夫人知道，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是，”李旦犹豫了一下，“可不少庄户知道陆姨娘，且陆姨娘，似乎总往县里去。”

“她往县里去为何？”

“小的这就去查。”李旦抬眼看了一眼，等着她的一声令下。

“不必，”庄妈妈眼里闪过一道寒芒，“厨房不开，月俸不见踪影，她若想活下去，便得变卖首饰等。”

李旦回想起竹林外闻到的香味，“庄妈妈说得没错，小的去之时，主仆二人正用饭，闻着还有肉的香味。”

庄妈妈冷哼一声，“你去庄子上，让那些庄户娘子，不可再谈别苑里的事，否则佃租上涨。”

“小的这就去。”

李旦刚准备走，便听到庄妈妈道：“再去买一架子床。”

“是。”

走出房间，李旦回头看了一眼，旋即撸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臂上有明显的五指痕迹，轻揉两下，这才离开。

他先是将庄妈妈告知了庄子中有名望的人，相当于村长的存在，让他将话吩咐下去，而后才跑到县里给庄妈妈买床去了。

绿竹院里一直在等消息，可直到她们将整盘红烧肉吃完，剩下一点汁儿，也拌了白米饭，撑得她们不得不在院子里转悠消食，仍然不见有人前来。

青瓷看着竹林外，“这个时辰了，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

陆悠然牵着大宝，叹了一口气，“这庄妈妈，应该也没想出方法对付我们吧？”

青瓷摇了摇头，陆悠然重重呼了一口气，“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完，她便带着大宝回屋休息去了。

午时过后，一觉醒来，心里的恐慌散去不少，陆悠然给大宝装着衣服，“大宝，你叫什么名字呀？”

大宝看着她，“大宝就叫大宝。”

陆悠然想着自己没有起名的审美，“那就先叫大宝，等大宝长大了，再起名字。”

大宝点了点头，“我想去看小兔子。”

她系好盘扣，“去吧，不要弄水到小兔子的身上，不然它会生病的。”

看着她蹬蹬跑出去，扶着门框，抬起小短腿越过门槛，她这才有养孩子的感觉。

她拿起放在枕头下的钱袋，将吴管事给她的十两放了进去，早上卖兔子得的钱，还剩下二百五十三文。有了吴管事的十两，她们的日子还能宽裕一些。

不过秉承着有粮不慌的理念，陆悠然找到青瓷，“青瓷，赶明儿咱们再去县里吧，买些粮食。”

“姨娘，咱们不是还有粮食吗？”

“一次多买些，也省的咱们老往县里跑。晌午那会儿，吴管事给的银锭有十两，咱们可以将早上卖兔子赚的钱，都买去。”

青瓷想着如今的日子，虽然没有厨房专门做出来的精致的菜肴，但她们不用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份例还可能被克扣，倒也点了头。

这一天，倒算是平安地度过了。

第二日一早，三人又悠悠地往县里走去。半道，大宝突然拽了拽陆悠然的手，“姐姐，后面有人。”

陆悠然扭回头，看着路上都是赶集的庄户，便问道：“嗯，他们也是去县里的。”

大宝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青瓷看了她一眼，也回头望去，倒在一棵树后头，瞧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低声朝陆悠然说道：“姨娘，后头确实有人跟着咱们。”

“小心些，到县里再找机会甩开。”

于是，两人装着没有发现的样子，继续往前走。到了县里，陆悠然又买了三个肉包子，一人一个啃着，开始在街市上闲逛起来，陆悠然也趁此机会，了解了解有什么生意可以做，毕竟，兔子会越抓越少的。

集市中的人潮涌动，陆悠然和青瓷又有意加快脚步，且毫无目的地闲逛着，很快便将身后的人给甩开了。

李旦踮起脚往人群中寻找，可刚才还在前面的三人，眨眼间便没了身影，找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不得不放弃，准备回去。

“可算是走了。”躲在肉铺旁，小巷子中的青瓷探出头看了一眼，见李旦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