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敬安堂的鲁嬷嬷来了。”

“她怎么来了？”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李嬷嬷急忙安抚她道：“小姐，或许是有别的要紧事，老奴出去看看。”

鲁嬷嬷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此时她过来，怕是老夫人有事要她家小姐过去。

果然，见她出来，鲁嬷嬷立即说道：“老夫人有事，还请少夫人走一趟。”

李嬷嬷有意打探，“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关于少爷的事。”

见打探不出更多的事情，李嬷嬷只好进了屋子，和赵文雅说了之后，便让婢女进来给她收拾一番。

“他人都已经离开了，还能有什么事？可别是说什么放妻书的事情。”赵文雅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又有些后怕。

李嬷嬷给她插着金钗，“老夫人一向干脆，不大可能事后再翻起来说。”

一盏茶的时间，在众人的簇拥下，她到了敬安堂，刚踏进去，便瞧见各位姨娘也在此，眉头轻蹙。

老夫人脸上有些不悦，对她的姗姗来迟有些不满，但也没出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便说道：“少爷到庄子上养伤，这身边可少不了人伺候，你们看看，可有谁愿意过去啊？”

虽是问众人意见的，可老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赵文雅的身上，等着她表态。可赵文雅却觉得，她是少夫人，这伺候人的活自然是由这些姨娘的，于是她并没有看到老夫人的目光。

李嬷嬷倒是察觉到了，可在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动，也不能动。

老夫人等着赵文雅的出声，却没想到这些姨娘也没有一个做声的。她们进府之时，恰好周柏莨去了边疆，说起来，连面都没见过。若是周柏莨没伤了腿，那方面不影响，她们定然会争先恐后地去，即便没有他的宠爱，诞下了庶长子，那也是极好的。

“母亲，何必让她们过去呢。”

李氏从门外进来，打破这屋子里的安静。

“怎么说？”老夫人端起旁边的茶杯，看了一眼李氏，她倒是难得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先退下吧。”

这些姨娘，包括赵文雅都看了一眼老夫人，却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便立即退了出去。

“说吧。”

屋子里的人都退光了，李氏恭敬地站在老夫人的前面，“母亲，若想柏莨东山再起，便让他静静，度过这些难过的日子，若让这些姨娘过去，柏莨再想不开，一下沉溺风花雪月之中，可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倒没想着这个，转瞬一想，这些姨娘可不就是学着这些勾人的法子，且她的儿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原想着赵文雅过去是最合适的，谁知我说了半晌了，也不见她出声。”

“文雅她到底是荣王府的小姐，如何会伺候人。”

老夫人重重放下茶杯，“荣王府的小姐又如何，柏莨是她的相公，照顾相公可不就是她的本分。”

李氏咳嗽两声，“文雅性子阴晴不定，她若过去，柏莨也别想养伤了。”

“你也有几日没休息好了，先回去吧，我不派人过去就是了。”

“媳妇没事，再陪陪您吧。”说完又咳嗽两声。

“让你回去便回去吧。”

李氏这才退出了敬安堂。

周府的马车正在官道上行驶着。

“周勇。”

坐在外面的周勇立即将缰绳交给了周安，“少爷，可是难受要停下来？”

“你进来。”

“是。”周勇撩开帘子进到了马车里。

周安皱了一下眉，松开缰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又回头看了眼被帘子阻隔的马车，嘴唇蠕动了两下，而后有些不耐烦地继续驾车。

“这庄子还有多远啊？”周柏莨，应该说是千机子，哪里还有之前在周府的苍白脸色，此时衣衫敞开露出了白皙的胸膛，嘴唇红润，眉眼间尽是慵懒。

周勇看了眼外头，“很快就到了。”

千机子压低了声音，“公子可到了？”

“影一并未说，而是说到了别苑就好了。”

千机子修长的手指捻了块糕点进嘴里，“行吧。”

“奴先退下了。”

一出去，周安便问道：“少爷可有什么吩咐？”

周勇接过缰绳，“没有，就是问到庄子还要多久，怕是伤口不舒服了。”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别苑外，庄妈妈已经带着所有的小厮和婢女等在了外面。

千机子撩开帘子，刚才慵懒的模样已经不见了，看了一眼周勇，周勇便立即站出来，对着这些小厮和婢女道：“你们自去忙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庄妈妈急忙道：“是。”众人便退到了一边。

二更，绿竹院。

陆悠然、青瓷和大宝早已入睡，沉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屋子里也清晰可闻。月色下，周柏莨睁开了眼睛，片刻后，一道黑影从房梁跃下，悄无声息地跪在他的身旁。

“主子，千机子已到。”

“嗯。”他接近无声地应了一声，片刻后又道：“他若想离开便让他离开。明日让周勇来接我。”

“是。”

“退下吧。”一眨眼，他便没了踪影。

陆悠然翻身，脸冲着外头，她的睡姿极好。借着月光，他还能看见她轻蹙的眉头，看来她的内心远没有脸上表现的淡定和沉着。这一日下来，他倒发现她似乎不认识他，还朝他套话与小侯爷的交情如何。

这还真是奇了。

翌日一早，吃过早饭后，周柏莨对她道：“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我该离开了。”

陆悠然看了一眼他的脚，“你脚还没好，还是不要乱动了吧？”

“不碍事，不过是搬到花园旁的院子罢了。”

“我倒是忘了，你与小侯爷是朋友。”她转过身来，“什么时候？”

“现在。”

“现在？”青瓷的青菜粥喂完，她放下了碗，看见他正准备站起来，便急忙过去，“我送你过去吧。”

还不待他拒绝，她便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你靠着我走。”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不想拒绝了。

躺在卧榻上的青瓷抬眸，看着两人的身影皱起了眉，她家姨娘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接触，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这些天昏昏沉沉，她倒忘了提醒姨娘，可不能再让他睡在屋子里了。

陆悠然扶着他慢慢移到了竹林外，周勇等在了那里。而卧榻上的青瓷，在看见周勇的那一刻，便直起了身子，心里暗道，那，那不是小侯爷身边伺候的小厮吗？

难道说她家姨娘救的，是小侯爷？

周勇接过周柏莨，看了一眼陆悠然后便低下了头。

“谢谢你。”

陆悠然松开手，“那你可得记得我救过你一命，若是将来我有事儿要求你，你可要帮我。”

周柏莨笑着点了点头，“救命之恩，在下定不会忘记，他日有需要，你尽可开口。”

若是知道将来她要他帮忙的事情，会让他如此痛彻心扉，今日，他定不会如此轻松地许下这个承诺。

陆悠然也笑着点点头，“你放心，绝不会让你难做的。那我先走了。”

等她离开，周柏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周勇，安排人盯着这个院子。”

周勇应下了，将周柏莨扶上轿撵，随后问道：“少爷，陆姨娘，可有什么问题？”

“陆姨娘她之前，可见过我？”

“未曾。”

那她，是真的不认识他？

“派人看着吧。”

“是。”

等陆悠然进了屋子，青瓷急忙说道：“姨娘，你可知此人的身份......他是......”

陆悠然倒了杯水，“身份？我见过他，应该是小侯爷的朋友吧。”

青瓷突然止住了话，她想着自家姨娘可是一直想离开侯府的，若告诉她此人就是小侯爷，只怕她家姨娘便会像之前那样装疯，那她，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

这一晃眼的时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可对庄妈妈来说，这一个月过得很漫长。周府来的人接管了很多位置，连带着她也被移出了厨房，改为守着偏门，而且也多了许多规矩，除了偏门和下人房，她便不能再去其他地方。

同样觉得日子过得漫长的，还有青瓷。

陆悠然曾问她要过之前那瓶毒药，她知道自家姨娘这是想解决了庄妈妈，可是她不想自家姨娘沾上人命，哪怕只是一个下人，她不该是这样的人，且，她本不是这样的人。因此她便说毒药埋的地方她忘记了。

可没了毒药，多的是办法弄死一个人。陆悠然这几天频繁往竹林外走，只是这别苑里多了许多人，她最远也就是到了花园，接近不了厨房。

“少爷，陆姨娘这些天并没有离开别苑，倒是经常往花园里去，似乎想去厨房。”

周柏莨住的院子离花园不远，“去瞧瞧。”

陆悠然此时正坐在池子边上，朝里扔着石头，“当初我就不该让青瓷把毒药给扔了，下完毒就跑，总好过举着砍柴刀把人给砍死了，这样夜里做噩梦，也没有清晰的场面。”

周勇在暗处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等她离开，他便立即回去将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柏莨。他也没想到，陆姨娘会是别人派来的奸细，竟想趁机给他家主子下毒。

“撤走那些人，看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