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堂的行动力是出了名的快,次日一早,景珩就带着明安堂的人来王府调查了。
这个时间沈若澜还没睡醒,就被叫到了前堂配合调查,真是越看景珩越不顺眼。
沈若澜穿的随意极了,披了一件外套就出来见客,及腰长的墨发垂下,一根红绸带子松松垮垮的系了几圈,她一脸的睡眼惺忪,坐在那儿时不时打一个哈欠。
景珩在她微微泛红的眼尾扫了几眼,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周身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沈若澜困得毫不知情,她胳膊撑着脑袋,漂亮的眸子半垂着,眼尾微红,眼角湿润,她打哈欠的时候先微微睁大眼睛,然后再缓缓眯上,水润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茫然,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跟平时放肆的样子完全不同,柔软的可爱,简直惹的在场的女婢目光频频往那边瞟。
沈若枫实在不想看自家兄弟不成体统的模样,突然醒了醒喉咙,让下人们上茶。
有一颗玲珑心的年锦给沈若澜端茶的时候故意撞了她一下,沈若澜这才睁开了眼睛,好好坐正。
“景大人请喝茶。”
景珩接过茶,淡淡的扫了沈若澜一眼,就开始说起正事儿。
沈若澜有些茫然,她又怎么着景珩了,突然瞪她一眼是怎么回事?沈若澜翻了个白眼,端起茶灌了一口,那茶水苦的,沈若澜的困意瞬间没了……
这时景珩看着沈若枫腰间挂着的一个香囊,说道:“世子殿下的香囊,可曾给过别人?”
“不曾,”沈若枫摇了摇头,说道,“我一直佩戴着,除洗浴更衣,都不曾离身。”
“丞相府中发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在下已经向二公子确认过了,香囊被调换过,”景珩低头思索了一番,问道:“或许有人在沐浴更衣时调换了香囊,世子,在下能否将照顾您起居的下人带走?”
“可以。”沈若枫让人把观止叫来。
沈若澜打了几个哈欠,茶都喝完了,人还没有带过来。
沈若枫叫人,“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来?”
老管家匆匆忙忙的赶过来,一头的汗,“世子,不好了,那个观止死在了西边的水塘里!正派人捞着呢!”
什么?!
这下子沈若澜彻底清醒了,脸色微沉。西边的那个水塘她知道,那是通往她院子的必经之处。
如此重要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景珩面色冰冷,冷冷的说道:“还请管家带路。”
老管家连忙说道:“大人这边请。”
沈若枫皱了皱眉,也跟了过去。
沈若澜将茶盏握在手里,摩挲着上面的花纹,良久,她放下茶盏,往西院走去。
接二连三的命案,已经将嫌疑推到沈若澜身上,或许这就是凶手的目的?只是这么明显而不加掩饰的针对,反而让沈若澜有挣扎的机会……
观止的尸体已经被捞了上来,湿漉漉的放在池塘边上,老管家让人把池塘附近封锁起来,不让看热闹的下人们靠近。
沈若澜过来的时候,景珩已经简单的验了一遍尸体。他招了招手,让明安堂的人将尸体带回去。
沈若枫的脸色有些不好,他说道:“景大人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世子,”景珩面色不变,“明安堂办事有皇上亲下的圣旨,就算是王爷在此也不敢违抗。”
沈若枫难得的神色冰冷,“就算是抗旨又如何?我王府的人,不是皇上亲自前来,任何人都不准动!”
景珩语气平淡,说道:“世子是在逼我动粗?”
两人毫不退让,沈若澜只道:“等等,景大人,本公子愿意去明安堂。”
沈若枫皱眉,连忙出声喝止:“若澜,你不许乱来!你可知明安堂是个什么地方?”
明安堂的手段向来毒辣阴狠,对待犯人自有一套逼供的法子,普通人进去了,就算没错也要脱层皮。
“大哥放心,”沈若澜安抚道,“景大人为人光明正大,公正执法,不会对我怎样的。”
“景大人,你说是不是?”沈若澜直视景珩的双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景珩移开眼睛,“是。”
沈若枫只好叹了口气,拍了拍沈若澜的肩膀,“在明安堂可不要委屈了自己,我会让年锦每日送饭的。”
沈若澜笑了笑,“谢大哥!放心吧!”说完,她就跟着景珩一起走了。
又坐上这辆奢侈的马车,沈若澜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说道:“景大人,观止的尸体有什么发现?”
景珩并不想多言,说道:“到了明安堂你自然就能知道。”
沈若澜翻了个白眼。
沈若澜被关在一间单独配置的牢房里,从床到桌椅,一应俱全,还挺舒适。
除了那股令人厌恶的阴潮气息。
景珩面色冷峻的等待手下的人汇报结果。
手下说道:“属下从胡结义胃部残留物中发现了一种毒物,此毒服下后会令人心跳急剧加速,血脉喷张,无痛无感,使人不知觉中兴奋猝死。”
“可能看出是什么毒?”
手下满头冷汗,“属下无能,请大人恕罪……”
景珩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人不敢多留,逃也似的出去了。
食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景珩对着空无旁人的房间说了一句,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查一查胡结义死前都接触过什么人……”
沈若澜躺在床上补觉,被子蒙着脑袋,以免闻到那股讨厌的阴潮味儿。
哗啦啦的锁链声响起,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了,景珩把沈若澜从被子里抖出来,亲自动手拎着出去。
“喂!”沈若澜被这样对待简直忍无可忍,伸手一道内力打向景珩腰腹。
景珩伸手一栏,轻松的挡下沈若澜这一掌。
沈若澜昳丽的眉眼透出一丝丝危险的锋利,她身子一扭,伸手抓住景珩放在她后领上的手臂,使劲一拧。若是其他人被这样攻击,手臂铁定骨折。但是景珩的身手比沈若澜还敏捷,只见他顺着那力道一个空翻,往后一转,沈若澜就不受控制的顺着力道跌进景珩怀里,手臂被拧着,无论她怎么挣也挣不开。
“别闹。”景珩低头说道,微微的气息喷洒在沈若澜耳朵上,让沈若澜感觉有点痒。
“放开。”沈若澜命令道。
景珩果真就放开了。
沈若澜动了动手腕,刚刚那几下手腕都通红一片,有点扭伤。
她没好气的说:“干什么?”
景珩带着她来到了明安堂前堂,说道:“有一种毒,此毒服下后会令人心跳急剧加速,血脉喷张,无痛无感,使人不知觉中兴奋猝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沈若澜皱了皱眉头,这种毒听起来……很像临盛独有的一种药物。她说道:“我知道临盛有一种药物,用于伤药之中,可缓解疼痛。不过这种药有令人上瘾的风险,曾有过过量使用导致死亡的案例,在临盛被严格控制。”
南夏突然出现了临盛的药物,还被人用作毒药,是否有临盛的奸细在南夏潜藏?若是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只会加深两国之间的仇恨,更何况二十年的休战协约已经快结束了,此时正是两国不安的时候,稍微一个摩擦就可能导致协约提前作废。
景珩面无表情的说道:“此事不可外传。”
沈若澜翻了个白眼,她当然知道。
景珩冰冷的眸子盯着沈若澜,“二公子为何如此清楚?”
沈若澜笑着说:“我父王行商多年,见多识广,我曾听他提到过。”
若是有人混在前往临盛行商的队伍中秘密购买此药物,也不无可能。景珩的目光在沈若澜脸上划过,落在了明安堂大门外停着的一辆马车上。
“二公子,你该回去了。”
沈若澜也知道明安堂不可能拘禁她,拍拍衣服毫不留恋的走了。
景珩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想到上面的指示,低低笑了笑。
丞相之子身死的案子终于破案了,凶手是宁安王府的一名小厮,因为心中暗恋上吊自杀的表小姐,所以对丞相之子下了杀手,买通其身边之人下毒,自己混进了丞相府,将尸体伪造成上吊自杀的表象。凶手畏罪自杀,丞相府也抓捕了一个小厮。
此案结束,皇上立马赐给胡丞相无数珍品,以安抚丞相丧子之痛。
不过此案中的疑点重重,各种说法不计其数。
沈若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皇上这般做法是卖给王府一个面子,其真正目的是挑起胡丞相一派与王府的纷争。如此见来,王府在朝中的处境并不好。
不知不觉中,邬都城南大湖里的荷花开了,沈若澜身边新添了一个丫鬟,叫秋水,才十一二岁,年纪比清然还小,刚进府,没有半点丫鬟应该有的样子。
芙蓉苑里的荷花也开了。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香远益清,亭亭净植。白一莲欣赏的,就是这份清傲。
可惜了,她自己并没有这股子清傲。
秋水本来是白一莲要塞给沈若枫的,说是要给他做个通房丫鬟。这丫头长得水灵,年纪又太小,若是真被收到身边,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岔子。
于是就被沈若澜要了过来,白一莲气愤的同时,也只能不了了之。
年锦这几日被派去宝香阁照顾生意了,沈若澜身边正好缺一个端茶倒水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