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沉默了。
若真的就这样赐婚了,他倒是真成了罪人,蒋婉不知前世那些事,只会觉得他平白无故毁她婚事。
这样一来,她大概也不愿意。
谢之行叹了口气,虽说他给了这个弟弟许多特权,可他从未用过,今夜是第一次。
“一定得娶蒋婉?”谢之行看着他:“非她不可?”
不知想到什么,谢韫突然笑了,给了谢之行一个肯定的答案。
“非她不可。”
他是为了她才会有重来这一世,若是不能救她于水火,那他这一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谢之行盯着谢韫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将人盯得不好意思了这才收回目光:“这事儿做兄长的可以答应你,只是明儿个你再问问阿韵的意见,毕竟是她娘家唯一的侄女。”
谢韫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谢之行,颇有些厚脸皮,开口道,“不能现在问皇嫂么?”
谢之行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打扰她休息,朕明日就让蒋婉完婚。”
连称呼都成了“我”变成了君臣的“朕”。
“别,别别……”谢韫连忙摆手:“臣弟等明儿个便是,那臣弟就先退下不打扰皇兄皇嫂休息了。”
谢之行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谢韫朝后退了一步,行了个大礼,消失在夜色里。
谢之行瞧见他那按捺不住欢喜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待回了承欢殿,齐韵不知怎的醒了,正坐在桌边喝茶,瞧见他进来莞尔一笑:“这么晚了,圣上去哪了?”
“小七刚刚来找我。”谢之行走到她身边坐下:“怎的醒了?又梦魇着了?”
谢之行一脸担忧,自齐韵入宫便常常梦魇着,他看着心疼,却也不能帮她做什么,他抬手抚上她额头,果然一手的汗。
“无事的,我本也渴了。”齐韵将谢之行的手拿下来,窗户不知怎的开了,她拢了拢外衣,盯着谢之行前去关窗的背影:“煜王来做什么?”
“小七他说……”谢之行顿了顿,转过身看着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小叔子想娶自己侄女这种事,听起来着实荒唐了些。
“嗯?”齐韵发觉谢之行的异样,她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他想娶蒋婉。”
“阿婉?”齐韵有些惊讶:“可阿婉不是同谢窕订婚了么?我记得还是你亲自下的旨。”
谢之行也很苦恼,若是知道后来自己的弟弟会来求娶蒋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下那道圣旨的。
“是。”谢之行将她拥在怀里,轻声唤她:“阿韵……”
齐韵想抬过头来看他,却被他按在怀里,看不清他情绪,她听到他声音低哑:“我本也不愿让蒋婉嫁给谢窕,楚姚那样对你,她的儿子,本不配娶你的侄女。”
齐韵闷在他怀里,听起来声音嗡嗡的:“可阿婉心悦他啊,那些往事本就是我们长辈之间的过节,与他们这些小辈又有什么干系?”
谢之行长舒一口气,松开齐韵:“罢了,我不管了,我让小七明儿个自己来亲自和你说,还有母后那里,他估计也得去禀报一番……”
“这么麻烦?”齐韵突然笑出声来:“你是不是骗煜王殿下了?”
谢之行沉默了一会儿才嗡声开口:“不骗他他哪那么快离开?再说,我确实会给他颁圣旨,可就算我圣旨下了,母后不同意,那也没办法。”
齐韵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谢之行!”
“嗯?”谢之行眉眼间带着笑意:“怎么了?”
齐韵指尖轻点在他额间:“你真是太坏了。”
谢之行握住她的手,在唇间映下一吻,他看着齐韵。
世人皆说明德帝是百年难遇的明君,治理有方,顾得了一方百姓,可谁都不知道,他连自己的心尖人都护不住。
—
谢韫出了宫门,抿唇笑了。
齐韵他最是知道,是个温婉大气的女人,如若蒋婉心甘情愿,齐韵定不会多说什么。
当务之急,他要想想如何让蒋婉心甘情愿的嫁给自己。
正准备上马,他皱了皱眉,侧头看向江风:“今儿个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江风有些莫名其妙:“今儿个二月二十一,没听说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啊。”
二月二十一?
谢韫突然笑了,大概是前世蒋婉活的太过凄惨,老天都看不下去在帮他。
若他没记错的话,前世就这几日,蒋婉突然被传出不守妇道,私会情郎的消息。
江风看了眼笑意正浓的谢韫,突然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摸了摸胳膊。
咦~殿下笑起来可真渗人。
—
五更天,瑞玉轩灯火通明。
蒋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牙关有些打颤,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虽还未入冬,可这天确实是愈来愈冷了。
推开东厢房的门,霜降等人已被吵醒,蒋婉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不耐烦的挥手:“回去睡吧,我担心霜降来看看,你们也这么多人跟着。”
“还有”,她指着外院点的灯:“你们是想将蒋府的人都引过来吗?”
一群人连忙散了,将灯也熄了。
霜降早已站起身子,蒋婉等一群人作鸟兽散这才进了屋,她拉着霜降坐下,借着房间里的灯火仔细瞧着:“可好些了?怎么还觉着有些肿?”
霜降摸了摸自己的脸:“姑娘别担心,奴婢无碍的,只是姑娘,今儿个……”
霜降皱了皱眉,看了眼四周,她附在蒋婉耳边,压低了声音:“徐姨娘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奴婢怀疑,咱们院子里有奸细。”
“我也觉着有。”蒋婉看向霜降:“谢窕已经走了,徐媚才过来,多半是报信那人守了很久,看谢窕四更天还没出来以为留在我这过夜了,这样看来,告密的,也就只有谢窕离开这段时间里离开瑞玉轩的人了。”
“姑娘可要严查?”
“不用”,蒋婉摆手:“这样会打草惊蛇,咱们暗地里偷偷调查,我听谢窕说,宫中有一种香,香味能保留半月有余,你明儿个去寻谢窕要些来,做成香囊,寻个由头送芳华一个。”
“姑娘,咱们院里平时也没什么事,若那报信之人她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依奴婢看,多半是徐姨娘看婚期将至,看不得小姐好。”
“她当然见不得我好,我身份尊贵,有圣上和姨母给我撑腰,可她女儿有什么?除了一个兵部侍郎的父亲和一个出生烟花之地的姨娘什么都没有。”
蒋婉皱了皱眉:“霜降,最近我这心里总不太平,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院子里的事你多照看些,别让秋水阁那边钻了空子。”
“奴婢知道了。”
“好了,你歇息吧。”蒋婉理了理衣裳,拒绝霜降要送她回房间的请求。
走在瑞玉轩的院子里,蒋婉忍不住嘀咕。
告密之人到底是谁呢?
将她的事告诉徐媚又得到了什么好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