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阳儿穿这身儿衣裳好看得很。”纪雪翎自己瞧着夏怜阳都欢喜不已,姑娘家身量一旦长开,那便能瞧出少女情态。
夏怜阳喜穿红衣,裙摆的绣花都是简单别致的,不觉繁琐,也能显出少女特有的轻盈感,满头乌发又是随意挽起来的,透着股飒爽的感觉,笑起来又是娇娇俏俏,那些个少年郎还不得看直了眼。
说来倒是巧得很,夏怜阳一家走到夏府门口,临上马车才瞧见原来夏雪凝今个也是一袭红装。好看是好看的,只是因着上头的绣花太过繁复,颜色又是比较深沉的红色,反而显得格外老成。
她,压不住这般红色。
哪里还有半点儿少女应有的娇俏,实际上夏雪凝五官生得还算娇巧,清秀可爱,只是稍微有些寡淡。特别是被这身红色衣裙一衬,旁人第一眼瞧见的不是人,而是衣裳,这就显得有些喧宾夺主。
王氏当然也瞅见夏怜阳身上是同样红衣,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笑道,“阳儿同凝儿果真是有缘,连带着选衣裳的眼光都是一般,只可惜凝儿身份不如阳儿,这衣裳还是赶紧换了得好!”
纪雪翎一怔,也不晓得王氏这又是几个意思,什么叫做阳儿身份高于夏雪凝,所以夏雪凝就得将衣裳换了去?
倒好像是他们大房仗势欺人,不讲道理一般。
王氏又接着道,“这衣裳也是随意选的,哪里想到竟然和阳儿的这般相似,实在是巧得很。”
纪雪翎了然,王氏跑到她面前说这言语,莫非是想着找不痛快?
“若非阳儿这衣裳是准备了许久的,我倒是该要她赶紧换了去。既然是随意选的衣裳,想必应当还有许多别的衣裙,想必凝儿换件衣裙应当更加方便,不如你且去带着凝儿换上一换,岂不更加合适?”
纪雪翎一字一句说得认真,似乎真的在仔细考虑这个问题。
王氏当然没有想到纪雪翎会直接说出这话来,照她看来,起码也要客套客套,而后便可以理直气壮穿着这身红衣一并到那宫中。
王氏可不相信纪雪翎没看出来凝儿身上穿的这衣裙绣工精致,一瞧便知道是准备了许久的。
“现下再回去未免太麻烦了些,嫂嫂何必强人所难呢。”王氏恼火得想咬碎一口银牙。
“即是本没这心思,又为何要提起来,莫不是在耍人?”纪雪翎丝毫没给王氏留情面。
今日这一出,怎么可能是偶然。
阳儿素来喜欢红衣,王氏朝夕相处好几年,就算是不亲近,好歹这点儿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况且瞧着王氏和官家夫人打起交道来,更是头头是道,你敢相信会不在意这衣裙问题?
这可是去宫里头赴宴,或多或少都得往深处想想。
“嫂嫂何必这般想,本就没有的事情,还是不要如此仗势欺人,盛气嚣张,就算大伯兄尊为镇国大将军,也不可这般对待一家人!”王氏有些心虚,的确,夏雪凝身上那件衣裳准备了好几日,甚至还花费了大价钱。
若是就这般换下去,怎么可能甘心!
况且挑选红色不就是因为知道夏怜阳一向喜欢这色,而她自认为凝儿没有半点不如夏怜阳的地方,两相对比,也能教人瞧见凝儿的优秀。
夏怜阳转过身来望着王氏,“叔母恐怕是在说笑,就算仗势欺人,那也是仗自己的势,所以应当叫做以权压人才对。”
王氏登时觉着心中发慌,“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快些去宫里比较好。”
说罢便扯着夏雪凝上了马车。
瞅着一旁安稳坐着的夏雪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瞧瞧那小蹄子,牙尖嘴利得很,你倒好,什么都不敢说!”
“母亲这般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你觉得凝儿那会儿开口,应当说些什么合适?”夏雪凝面上不悦,“难不成还要直接撕破面皮,大吵大闹,让旁人来看些笑话!”
……
大殿里满满当当坐着在朝官员,以及各家的夫人小姐,还有诸多年轻少爷。
文孝帝还未到场,想来应当晚些时候会来。
今日不单单只是庆功宴,还要考虑那两位胡族来的贵客。
只是到了这个时辰,却仍是没瞧见呼延轩和呼延初然的踪影,也不晓得是宫中道路良多,还是有意迟来。
毕竟胡族同天邑的交战,着实是有些丢脸,想着不愿被人瞧见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梁应书依旧是坐在大殿角落里,身边儿这回还坐了个紫衣青年,生得也是极好,这会子正笑得开怀,正是那位太府卿,彭思齐彭大人。
至于梁明远则是坐在不远处,一个眼神都未曾往这边来。
梁明远身边做了个敦实的小胖子,两颊红扑扑的,可不就是那位梁家小公子嘛!
倒是梁则习时不时地往自家兄长这里瞧,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阿书”彭思齐笑眯眯地开口,只瞧见梁应书白了他一眼,半点不想理睬他。
“梁大人。”彭思齐这下倒是正正经经地开口。
梁应书看了他一眼,正经的看。
“那个小胖子是什么人,怎地总往这边瞅,实在让人心里怪怕,难道……”
梁应书挑眉,他倒要瞧瞧彭思齐打算说些什么。
“难道这小胖墩儿是觊觎……觊觎彭某的美色?”彭思齐微微眯了下眼。
“你或许是多虑了。”梁应书顺着彭思齐视线瞧过去,恰巧同梁则习撞个满怀,梁则习忙不迭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是好奇才四处张望。
满满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梁应书回过头来,“你不识得他?”
彭思齐摆摆手,“我还是头一回发现长安城有这般白嫩的小胖墩儿,也不晓得!!??是哪家孩子。”
梁应书神情略显尴尬,顿了顿还是道,“他叫梁则习,名义上的弟弟。”
彭思齐嘴里刚放进去的那粒花生米马上又掉了出来,也顾不得捡,“你?他?兄弟!”
梁应书瞅着那颗越滚越远的花生米,淡然得很,“算是罢。”
“什么叫算是?”彭思齐瞪大眼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是怎么个说法儿!”
“是。”
梁应书端起面前的酒盏,小小抿了下,入口有些辛辣,泛着些微的苦意,没有夏怜阳送的那罐子果酿滋味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