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长安城外有处小小的茶肆,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从上头下来个穿着雪青色外裳的丫鬟,讨了两杯茶水过来。
只瞧见马车车帘被微微掀开,伸出一只莹润的纤手。
“姑娘,那位公子怕是今个儿不会来了,要不咱们先回去罢。”绿衣将手里的茶水递给夏怜阳,揩去额前的细汗。
夏怜阳笑了笑,“无妨,总归已经等了这许久,再多等一会儿也不会如何。”
“只是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奴婢估摸着那位公子十有八九是不打算过来的。”绿衣轻轻蹙着眉头。
倒是夏怜阳笑道,“哝,那不就是吗。”
魏楚快步过来,面上有些赧然,“出了点儿小岔子,倒是耽搁了好些时间,想着或许郡主都不在了。”
夏怜阳似笑非笑地瞅了魏楚一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魏公子应当比我清楚,只是现今公子已经来了这儿,便不要反悔,照顾好小世子。”
魏楚心里咯噔一声。
这位昌乐郡主果真不是一般人,莫非是瞧出自己说谎?他到底是有些迟疑的,毕竟燕温纶可是他的主子,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为了旁人做出此等事情,的确是卑鄙得很!
可,若是要他忽视燕康宁,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心中纠结,便想着赌一把,若是自己来迟一些,只要夏怜阳还在这里等着,那他往后就这样下去,带着燕康宁远走。
从此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至于太子殿下,只能下辈子再还他。
魏楚不是不清楚夏怜阳找上他的意思,无非就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不过夏怜阳这样倒也无可厚非,况且他的的确确是对夏怜阳提出的条件动了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情我愿的事儿。
或许今日不过就是为自己找个借口,让他背叛的更加理所应当。
魏楚明白自己有多卑鄙,只是冲着那一声爹爹,就这般罢
“魏公子上去罢,小世子这会子睡得正熟。”夏怜阳笑了笑,给魏楚让开路。
“多谢郡主,就此分别,再也不见。”魏楚抱拳,径自上了马车,倒是毫不留恋长安城。
长安繁华,只是朱门酒肉臭,这繁华底下还不晓得掩藏着多少腐朽。
夏怜阳瞅着远去的马车,心下一动,魏楚就此离开,倒也算是好的结果。只是不晓得自己还要在长安城待上多久,一生吗?
“姑娘,咱们也快些回去罢,免得老爷夫人等得急,到时候可该怪奴婢不好好看着您!”绿衣笑眯眯地望着夏怜阳。
“走罢。”
不管待上多久又怎样呢!
现今爹娘都在,自己在意的人都还好好活着,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许多,再撑上些时日罢!
只等着一切结束
翌日。
宗人府乱作一团,连文孝帝都亲自过来,至于秦氏,早已承受不住厥了过去。
福公公站在一旁,说不出是怎么个神情,“圣上,节哀顺变。”
太子殿下薨了
先是那位胡族太子出了事,而后便轮到胡族公主和小世子,眼下又不晓得是谁对燕温纶动了手,如此胆大包天。
甚至就在天子脚下,丝毫没有顾忌文孝帝。
但凡查出来是谁,定然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任他官职如何,不都是死路一条吗!
看看燕温纶,堂堂太子殿下,不也是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
文孝帝瞧着倒不像多伤心,眸光沉沉地瞅着燕温纶尸体上的伤口,兀自出神。
“圣上?”
福公公看了眼秦氏,见着被人搀着进去殿内。
文孝帝抬起头来,“交给内侍局的去办就是,这件事得好好查查,朕亲自来查。”
秦合泰得了消息匆匆赶过来,一听说秦氏晕厥过去,慌忙过来瞧瞧。
秦氏方才被人搀扶进去,宫里的太医施了针,这会子倒是悠悠醒转。
一睁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爹爹,再加上丧子之痛,一时间倒是泣不成声。秦氏身为皇后,也幸好有个儿子傍身,虽然现在燕温纶被人关到宗人府,但她倒是毫不担忧,毕竟又不是不能出去。
只是现在燕温纶一死,秦氏现下直接连立身的资本都没了。
虽然她身后还有秦家,但是秦合泰这样的人,温情这种东西算不得什么。之所以愿意站在秦氏后边撑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燕温纶。
燕温纶是太子,是储君,若是不出意外,整个天邑往后都是他的。
秦家当然也愿意帮扶一把。
至于现在嘛,秦氏相对于秦家,用处其实不算很大,当然身为皇后多少还是能够谋些利益的。
秦家其他的年轻姑娘入了宫,可不是得仰仗着秦氏,明里暗里扶持些,免得被旁人欺辱了去。
只是秦合泰想得好,秦氏可不一定会答应。
便是嘴上答应,心里边儿还不一定怎么想的!
“父亲”秦氏瞧着脆弱的很,想来经历丧子之痛,一时半刻也没法儿缓过来。
“纶儿他,唉”秦合泰站起身来,踱着步。
“父亲现今咱们可该如何是好?”秦氏心中担忧,担忧自己往后还能不能身居高位,好生享福。
毕竟在宫中,不管位分如何,但凡你有一个强劲的娘家,倒也没人胆敢小瞧。
“现下还能如何,只能先找出凶手,再说剩下的事情。”秦合泰轻哼一声,没甚好气。
燕温纶这一死,倒是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本想着借燕温纶扳倒文孝帝,他在朝中的势力愈发强劲,到时候也不怕什么夏景。
就算手握兵权又能如何,还不是得听圣上的命令。
那时候再想些法子,将兵权转到他们秦家手上来,整个天邑不就在秦家的掌握之下了吗!
“父亲可曾为纶儿担忧过一点儿,或者说是有没有半点儿身为外祖父的担忧?”秦氏忽地问出这种问题,秦合泰先是一怔,而后似笑非笑地望着秦氏。
“你别忘了,你们二人哪个不是依托着秦家才能这般光彩,若没有秦家,你们母子什么东西都不算!”秦合泰嗓音沉下去,“认清楚现在的局势,不要总想着些无用的,小心连死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秦氏见着秦合泰这般模样,心里头发怵得很,只得是硬着头皮答道,“是。”